晨霧朦朧大地，遠處的雪山峰巒若隱若現。
山下的樹林中，聞遊小小的身體背著大大的包袱。
聞遊的睫毛、眉毛和額頂全都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穿過樹林就能徹底離開這座山。
變故發生的很突然，馬蹄聲由遠及近，可能是太困太冷的緣故，年幼的聞遊行動有些遲緩。
待他反應過來，那群騎著高頭大馬的男人們已經發現了他。
他們並沒有減速，聞遊看著他們離自己越來越近，死亡的威脅在心頭彌漫。
聞遊想，會死嗎？
應該會被馬蹄踩死吧。
下一刻，一隻手抓住了聞遊的肩膀，聞遊隻感覺肩膀一痛，眼前天翻地覆，自己就在馬上了。
馬兒還在奔馳，沒有絲毫減速。
聞遊呆呆的回頭看去，那是一個長著胡子的中年男人。
下一秒，一道粗獷的聲音在聞遊耳邊響起。
“佛林啊，這小崽子是真他娘的能跑，再晚點，說不定他都跑出去了”
佛林叔叔？
聽到熟悉的名字，聞遊四處張望，終於在疾馳的隊伍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叔叔！”
聞遊一開口，嗓音沙啞的不像四歲稚童發出的聲音。
張佛林懷中抱著裹滿棉衣的嬰兒，聽到聞遊的呼喊並沒有回頭。
“阿素乖，不要怕”
聞遊搖搖頭，他沒怕，隻是不明白，白瑪姐姐怎麼不見了。
抱著聞遊的男人爽朗的笑了笑，“佛林，別說我不幫你，這孩子我收下了，能不能活下來就要看他的命了”
張佛林依舊沉默著。
中年男人單手拉韁，另一隻手摸了摸聞遊的手骨和肩胛。
“是個練武的好苗子！小子，我叫張隆睦，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兒子，叫張乖頤”
聞遊在馬上被顛的五髒六腑都快碎了。
張隆睦久久不見聞遊說話，有些納悶，“小崽子……”
他低頭一看，聞遊已然暈了，垂著頭生死不知。
張隆睦暗罵一句。
——
日頭西斜。
隊伍停下紮營，聞遊像個小雞仔似的被張隆睦從馬上拎下來。
他臉色蒼白，嘴唇發青，一個四歲的孩子，一夜逃亡，受到的驚嚇暫且不提。
這麼長時間什麼東西都沒吃，餓也要餓死了。
張佛林從張隆睦手裏接過聞遊，他一隻手抱著小官，一隻手抱著聞遊。
四周的張家人找野味的找野味，探查四周的探查四周，張隆睦跟張佛林的關係應該不錯。
他走到張佛林身邊，拍拍他的肩膀，“佛林，路程還有半個月，回到張家後你自求多福吧”
張佛林垂眸看了看懷中的兩個小孩，“阿素……乖頤什麼都不知道，一定要照顧好他”
“行，你放心吧”
張隆睦的視線落在張佛林懷中的嬰兒身上，有些猶豫：“這孩子，你打算怎麼辦？”
張佛林麵無表情道：“一命換一命”
張隆睦微微睜大眼睛，盯著張佛林看了一會，“你認真的？”
“我死後，隻求你關照他一些”
張隆睦沉默許久，嗓音中夾雜了很多複雜情緒。
“你這又是……何必呢”
——
聞遊是被火光晃醒的。
他揉了揉迷蒙的雙眼，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醒了？”
張佛林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聞遊眼眸盈盈，側頭看去，“佛林叔叔！”
張佛林點頭，將一隻溫熱的兔腿遞給聞遊。
聞遊聞著香味，肚子咕咕咕的叫，接過兔腿就往嘴裏塞。
張佛林倒了杯水遞給聞遊，“慢點吃”
聞遊一邊吃一邊眨著眼睛四處看。
周圍最少有七八個人，他們都穿著粗布黑衣，安靜的坐在地上，除了聞遊吃東西再沒有任何聲音。
很詭異的氛圍。
聞遊腮幫子嚼肉的幅度都小了不少。
“佛林叔叔，他們是誰啊？”
張佛林摸摸聞遊的頭，答非所問：“阿素，以後聽話，要小心，不要相信任何人”
聞遊懵懂的點點頭，看向張佛林懷中的嬰兒，認真道。
“我還要保護小官弟弟”
張佛林苦笑，疼惜的抱了抱聞遊。
聞遊看著張佛林的臉色，始終不敢詢問白瑪姐姐去哪了。
小官在旁邊睡的很好，他是個很懂事的孩子，不哭也不鬧，喂點羊奶便熟睡了。
張佛林垂下頭，聞遊用小小的手擦掉他眼角的淚水。
“佛林叔叔丟丟”
張佛林抱緊懷中的兩個孩子，再次堅定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