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亂舞,落櫻繽紛。櫻花的花期很短,所自開花時它也在落花,將生命最美的一刻獻給凋零。所以柔美的櫻花能與剛強的武士相配,一樣的果斷決絕,一樣的不畏生死,在生命中最燦爛的時刻死亡,極盡淒美。當然,在沙子看來,是一樣的扯淡。
“這種前院櫻花樹那邊出事的即視感是怎麼回事?”
都怪千風這個混蛋,沒事幹講什麼鬼故事,現在沙子看到在風中上下翻飛的血紅花瓣就覺得背脊發寒。這絕不是怕鬼哦,沙子才不會承認自己想天然卷一樣傻,這隻是——正常人見著鬼的正常反應而已!
“我說撫子,不對,千風醬,這次賞櫻是你發起的,你這個發起人去看看那邊是什麼情況吧。”
“阿拉,英勇無敵的十六夜桑,你在發抖哦,白天是誰說‘三歲小孩才會相信這種鬼故事’的?”
“啊啊,誰會怕這種東西啦,未來我可是要遇神殺神遇佛斬佛的啊,區區妖怪而已。我說偽大和撫子喲,貌似你也在發抖啊!”
宿敵永遠是宿敵,兩人互不相讓的瞪視,甚至都能看到目光相接時劈裏啪啦的火花。果然剛才的羨慕什麼的順眼什麼的統統都是錯覺,身為遠近聞名的假小子和同樣遠近聞名的乖乖女,反麵教材和正麵教材心裏所想十分巧合的同步了。
“果然還是討厭你(這個裝模做樣的家夥/這個任性無理的人)!”
清風依舊,櫻花花瓣本就薄如蟬翼,輕盈的像片羽毛。無數花瓣被風吹得越來越遠。隻有那幾片鮮紅的花瓣,達到極限一般的飄落下來。似乎承載了武士怨靈的花瓣就此變得不再輕盈。
看著落下的花瓣,沙子下意識的伸手接住,那是沉甸甸的重量。和輕若無物的粉色花瓣相比,鮮紅的花瓣要沉重太多。是因為背負上武士的大義嗎?所以說沙子對武士道無感啊,明明隻是花期較短的一種花而已,就是因為無法說話就被人強加上各種亂七八糟的寓意。就像她一樣,就是因為父母是攘夷誌士所以她必須要去攘夷嗎;就是因為他們被天人殺害她就一定要去報仇嗎?
笑話,別人的看法,別人認為她應該怎樣怎樣關她屁事!沙子隻是沙子,沙子隻做自己!
誒?沙子看著手上血紅的花瓣愣住了,不信邪的伸手撚了撚,原本鮮紅的花瓣恢複成淡淡的粉色,而她的手指上則粘上一層鮮紅。
這是······沙子隻覺得她的頭上掛下三條黑線,這是哪個混蛋弄得惡作劇,有本事站出來,她保證給他留條小命!沙子額角直跳,居然會被這種惡作劇嚇到,她的一世英名卻毀在這了。不過,這個紅紅的到底是什麼?
沙子看著指尖的疑似顏料的東西,不知是光線的原因還是其他什麼,原本鮮紅的顏色在她手上漸漸變成紅褐色,湊上去聞一聞,鐵鏽味雖然淡,但是不能忽視。這種味道對於三天兩頭打架掛彩的沙子來說在再熟悉不過了。
這是血。
“十六夜!”千風看著突然抄起竹刀連鞋都沒脫跑上木質走廊的沙子,嚇了一跳,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發生什麼事了?”
“恭喜啦,偽撫子你的故事靈驗了,”沙子吧花瓣啪的拍到千風手心,語速飛快,雖然想竭力讓語氣輕鬆些,但惶恐的表情已經出賣了她,“不知道是哪個二逼的武士君在私塾櫻花樹下玩切腹,我得去看看!”
說著,沙子輕而易舉的掙開千風的手,一溜煙跑的沒影。以她那大步流星的飛奔哪是穿著長擺和服的千風能跟得上的。
很快,千風也發現櫻花花瓣上的血跡。就算是惡作劇那些人也不可能用真的血,所以前院櫻花樹那裏一定是出事了。
看著幹淨木質走廊上那串顯眼的泥巴鞋印,千風也跟著起身,快步離去。隻不過,她去了和沙子完全相反的方向。
千風是在家人們的期待下出生的。就像是童話故事裏被仙女祝福的睡美人,無數人給予千風最好的祝福:要乖巧懂事、要謙和大方、要關愛他人和善懂禮······眾人把所有的美好品格都強加到千風身上,好像千風就是完美的化身,神明轉世,一切都是理所當然。從來沒有人問過千風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所幸,千風不是沙子,她清楚地感受到大家對她的期待,如果不好好努力,該怎麼回報如此龐大的期望?所以要乖巧懂事、要謙和大方、要溫柔待人、要談吐有度······亂世中大家已經很辛苦了,絕對不能給別人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