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通海、廖永忠、張興祖、趙庸等,以六舟深入搏擊,敵聯巨艦,並力拒戰。吳師望六舟無所見,謂已陷沒,有頃,六舟旋繞敵舟而出,吳師見之,勇氣愈倍,合戰益力,呼聲動天地,波濤起立,日為之晦。自辰至午,友諒兵大敗,棄旗鼓、器仗,浮蔽湖麵。張定邊欲挾友諒退保鞋山,為吳師所扼,不得出,乃斂舟自守,不敢更戰。

是日,公移舟泊柴棚,去敵五裏許,數遣人往挑戰,敵不敢應。諸將欲退師,少休士卒,公曰:“兩軍相持,先退非計也。”俞通海以湖水淺,請移舟扼江上流,公從之。時水路狹隘,舟不得並進,恐為敵所乘,至夜,令船置一燈,相隨渡淺,比明盡渡,乃泊於左蠡。友諒亦移舟出泊渚磯,相持者三日,友諒左右二金吾將軍率所部來降。

先是友諒數戰不利,谘謀於下。其右金吾將軍曰:“今戰不勝,出湖實難,莫若焚舟登陸,直趨湖南,謀為再舉。”左金吾將軍曰:“今雖不利,而我師猶多,尚堪一戰。若能戮力,勝負未可知,何至自焚以示弱!萬一舍舟登陸,彼以步騎躡我後,進不及前,退失所據,一敗塗地,豈能再舉耶?”友諒猶豫不決。至是戰多喪敗,乃曰:“右金吾言是也。”左金吾聞之,懼及禍,遂以其眾降,右金吾見其降,亦率所部降。友諒複失二將,兵力益衰。

吳國公移書友諒曰:“曩者公犯池州,吾不以為嫌,生還俘虜,將欲與公為約從之舉,各安一方以俟天命,此吾之本心也。公失此計,乃先為我仇,我是以破公江州,遂蹂蘄、黃、漢、沔之地,龍興十一郡,奄為我有。今又不悔,複啟兵端,自洪都迎戰,兩敗於康山,殺其弟、侄,殘其兵、將,捐數萬之命,無尺寸之功,此逆天理、悖人心之所致也。公乘尾大不掉之舟,頓兵敝甲,與吾相持。以公平日之狂暴,正當親決一戰,何徐徐隨後,若聽吾指揮者,無乃非丈夫乎?公早決之。”友諒得書,怒,留使者不遣,猶建金字旗,周回巡寨,令獲吳將士皆殺之。吳國公聞之,命悉出所俘友諒軍,視有傷者,賜藥療之,皆遣還,下令曰:“但獲彼軍,皆勿殺。”又令祭其弟、侄及將士之戰死者。

師出湖口,命遇春、永忠等統舟師橫截湖麵,邀其歸路,又令一軍立柵於岸,控湖口者旬有五日。友諒不敢出,複移書責之曰:“昨吾船對泊渚磯,嚐遣使齎記事往,不見使回,公度量何淺淺哉!丈夫謀天下,何有深仇!江、淮英雄,唯吾與公耳,何乃自相吞並!公之土地,吾已得之,縱欲力驅殘兵,來死城下,不可再得也。即公僥幸逃還,亦宜修德,勿作欺人之容,卻帝名而待真主。不然,喪家滅姓,悔之晚矣。”友諒忿恚不答。

吳國公分兵克蘄州、興國。友諒食盡,遣舟掠糧於都昌,朱文正使人燔其舟,友諒勢益困。

是月,有星墜於慶元路西北,聲如雷,光芒數十丈,久之乃滅。

八月,丁酉朔,倭人寇蓬州,守將劉暹擊敗之。自十八年以來,倭人連寇瀕海郡縣,至是海隅獲安。

辛醜,庫庫特穆爾遣兵侵博囉特穆爾所守之境。

丙辰,沂州有赤氣亙天,中有白色如蛇形,徐徐西行,至夜分乃滅。

戊午,博囉特穆爾言:“庫庫特穆爾踵襲父惡,有不臣之罪,請賜處置。”

陳友諒窮蹙,進退失據,欲奔還武昌,乃率樓船百餘艘趣南湖嘴,為吳軍所遏。壬戌,友諒遂突出湖口,欲繞江下流遁去,吳國公麾諸軍邀擊,以火舟火筏衝之,追奔數十裏,自辰至酉,戰不解;至涇江口,涇江之師複擊之。未幾,有降卒來奔,言友諒在別舸中流矢,貫睛及顱而死。諸軍聞之,大呼喜躍,益爭奮,擒其太子善兒、平章姚天祥等。明日,平章陳榮等悉舟師來降,得士卒五萬餘人。惟張定邊夜以小舟來,竊載友諒屍及其次子理徑走武昌,複立理為帝,改元德壽。

公之救安豐也,劉基諫,不聽,至是謂基曰:“我不當有安豐之行。使友諒乘我之出,建康空虛,順流而下,我進無所成,退無所歸,大事去矣。今友諒不攻建康而圍南昌,計之下者,不亡何待!”

九月,丁卯朔,吳國公發湖口,還建康。壬申,賜常遇春、廖永忠田,餘將士金帛有差。

壬午,吳國公命李善長、鄧愈留建康,複率常遇春、康茂才、廖永忠、胡廷瑞等親征陳理於武昌。

吳諸全叛將謝再興,以張士誠兵犯東陽,左丞朱文忠率兵禦之,部將夏子實、郎中胡深為前鋒,與其兵遇於義烏。戰方接,文忠自將精兵橫出其後擊之,再興大敗,遁去。深因建策,以為諸全乃浙東藩屏,諸全不守則衢不能支,請去諸全五十裏,於五指山下築城,分兵戍守,文忠從之。未幾,士誠將李伯升大舉來寇,兵號六十萬,頓於城下,城堅不可拔,乃引去。

是月,太尉張士誠令其部屬頌己功德,必欲求王爵。江浙丞相達實特穆爾謂左右曰:“我承製居此,徒藉口舌以馭此輩。今張氏複要王爵,朝廷雖微,必不為其所脅。但我今若逆其意,則目前必受害,當忍恥含垢以從之耳。”乃為具文書聞於朝,至再三,不報。士誠遂自稱吳王,尊其母曹氏為太妃,治宮闕,置官屬,改平江路複為隆平府。朝廷遣戶部侍郎博囉特穆爾等征海運糧於士誠,士誠不與。時天下謂建康為西吳,平江為東吳,然士誠尚奉元正朔,江北諸郡,皆詭雲為元恢複,而實自守之。

初,士誠拒海漕之命,淮省郎中俞思齊言於士誠曰:“向為賊,不貢猶可,今為臣,其可乎?”士誠怒,抵案撲地而入。思齊,海陵人,本陰陽家者流,士誠開藩,與有功焉。至是知不可為,即棄官而隱,權授淮省參政,遂杜門謝病以卒。

又有淳安魯淵者,由進士遷浙西提學,士誠稱王,命為博士,辭不拜,還山。士誠地連十州,諸將鹹以為安,鬆江陳思獨上書危之,不報,思遁居海上。

郎中參軍事陳基,以諫止稱王,欲殺之,不果,已而超授內史,遷學士院學士,凡飛書、走檄、碑銘、傳記,多出其手。基每以為憂,而未能去也。

冬,十月,丙申朔,青齊一方赤氣千裏。

壬寅,吳國公至武昌,馬、步、舟師水陸並進。既抵其城,命常遇春等分兵於四門,立柵圍之,又於江中聯舟為長寨,以絕其出入之路。分兵徇漢陽、德安,於是湖北諸郡皆降於吳。

甲辰,湖廣偽姚平章、張知院陰使人言於庫庫特穆爾,設計擒殺其主陳理及偽夏主明玉珍,不果。

皇太子惡太傅泰費音不歸奉元而止於沙井,己酉,令禦史大夫布哈劾泰費音故違上命,當正其罪,詔悉拘所授宣命及所賜物,俾往陝西之西居焉。丞相綽斯戩因益誣奏之,安置土蕃,尋遣使者逼令自裁,泰費音至東勝,賦詩一篇,乃自殺。

是月,庫庫特穆爾遣僉樞密院事任亮複安陸府。

博囉特穆爾遣兵攻冀寧,至石嶺關,庫庫特穆爾大破走之,擒其將烏訥爾、殷興祖。博囉軍由是不振。

先是監察禦史張沖等上章,雪故丞相托克托之冤,詔複托克托官爵,並給複其家產,召其子哈喇章、三寶努還朝。時額森特穆爾亦已死,乃授哈喇章中書平章政事,封申國公,分省大同;三寶努知樞密院事。

十一月,庚申,台臣又言:“托克托有大臣之體。向在中書,政務修舉,深懼滿盈,自求引退,加封鄭王,固辭不受。再秉鈞軸,克濟艱危,統軍進征,平徐州,收六合,大功垂成,浮言構難,奉詔謝兵,就貶以沒。已蒙錄用其子,還所籍田宅,更乞憫其勳舊,還所授宣命。”從之。

十二月,丙申朔,吳國公發武昌,還建康,命常遇春總督諸將守營柵,諭之曰:“彼猶孤處牢中,欲出無由,久當自服。若來衝突,慎勿與戰,且堅守營柵以困之,不患其城不下也。”

宦者資政院使保布哈與宣政院使托歡,內恃皇太子,外結丞相綽斯戩,驕恣不法,監察禦史額森特穆爾、孟額森布哈、傅公讓等,劾奏保布哈、托歡奸邪,當屏黜。禦史大夫婁都爾蘇以其事聞,皇太子執不下,而奇後庇之尤固,禦史乃皆坐左遷。

治書侍禦史陳祖仁上書皇太子言:“禦史糾劾托歡、保布哈奸邪等事,此非禦史之私言,乃天下之公論。今殿下未賜詳察,輒加沮抑,使奸臣蠹政之情,不得達於君父,則亦過矣。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台臣者祖宗之所建立,以二豎之微,而於天下之重,台諫之言,一切不恤,獨不念祖宗乎?且殿下職分,止於監國撫軍,問安視膳而已,此外予奪賞罰之權,自在君父。方今毓德春宮,而使諫臣結舌,凶人肆誌,豈惟君父徒擁虛器,而天下蒼生亦將奚望!”

書奏,皇太子怒,令婁都爾蘇諭祖仁,以謂:“托歡等俱無是事。禦史糾言不實,已得美除。昔裕宗為皇太子兼中書令、樞密使,凡軍國重事合奏聞者,乃許上聞,非獨我今日如是也。”

祖仁複上書言:“昔唐德宗雲:‘人言盧杞奸邪,朕殊不覺。’使德宗早覺,杞安得相!是杞之奸邪,當時皆知之,獨德宗不知耳。今此二人亦皆奸邪,舉朝知之,在野知之,獨殿下未知耳。且裕宗既領軍國重事,理宜先閱其綱,若台諫封章,自是禦前開拆。假使必皆經由東宮,君父或有差失,諫臣有言,太子將使之聞奏乎,不使之聞奏乎?使之聞奏,則傷其父心;不使聞奏,則陷父於惡;殿下將安所處?如知此義,則今日糾劾之章不宜阻矣,禦史不宜斥矣。斥其人而美其除,不知禦史所言,為天下國家乎,為一身官爵乎?斥者去,來者言,言者無窮而美除有限,殿下又何以處此?”

祖仁書既再上,即辭職,而台臣大小亦皆求退,於是皇太子以其事聞,保布哈、托歡乃皆辭罷。

帝令婁都爾蘇諭祖仁等,祖仁上疏曰:“祖宗以天下傳之陛下,今乃壞亂不可救藥,雖曰天運使然,亦陛下刑賞不明之所致也。且區區二豎,猶不能除,況於大者?願陛下俯從台諫之言,擯斥此二人,不令以辭退為名,成其奸計,使海內皆知陛下信賞必罰,自二人始,則將士孰不效力!天下可撫有以還祖宗。若猶優柔不斷,則臣寧餓死於家,誓不與之同朝,牽連及禍也!”

疏奏,帝大怒。會侍禦史李國鳳亦上書皇太子,言:“保布哈驕恣無狀,招權納賄,奔競之徒,皆出其門,駸駸有趙高、張讓、田令孜之風。漸不可長,望殿下思履霜堅冰之戒,早賜奏聞,投之邊徼以快眾心,則紀綱可振,政治修而百廢舉矣。”

由是帝益怒,台臣自婁都爾蘇以下皆左遷。而祖仁出為甘肅行省參知政事,時天極寒,衣單甚,以弱女托於其友朱毅,即日就道。

保布哈之被劾,婁都爾蘇執其事頗力,太子深惡之,而奇後又譖之於內,未幾,保布哈複為集賢大學士、崇政院使。

知樞密院事圖沁特穆爾與丞相額森布哈俱屯田西方。一日,圖沁治具,躬詣額森屯所餉之,額森自恃尊屬,不受,圖沁怒,坐額森營門外,呼軍(土)〔士〕共啖之。額森不平,因誣其有異誌,差五府官往訊。圖沁忿曰:“我有何罪來問?”乃拘五府官,將往訴博囉特穆爾,會婁都爾蘇亦懼誅,遂與圖沁特穆爾皆奔大同,匿博囉特穆爾所。婁都爾蘇者,帝母舅也,以故帝數謂太子寢其事,而太子不從,帝無如之何,乃傳旨,密令博囉特穆爾隱其跡;而綽斯戩、保布哈皆附太子,欲窮究其事,遍圖形求之。

保布哈見台憲彈劾不行,與其黨謀曰:“十八功臣家子孫,朝夕在帝左右,我與汝等向日之所為,渠必得知,台臣亦必知之,終必為我不利。”綽斯戩曰:“彼皆婁都爾蘇黨也。婁都爾蘇既為博囉所庇,必稱兵犯闕,十八家為內應,社稷能無危乎!”遂誣婁都爾蘇及額森呼圖克、托歡等謀為不軌,遂執額森呼圖克等送資政院,鍛煉其獄,連逮不已。帝知其無辜,欲釋其事,特命大赦,而綽斯戩增入條畫內,獨不赦前事。惟婁都爾蘇逃匿博囉軍中,餘皆遠竄,有道死者,亦有賄免者。

額森呼圖克,泰費音子也,赴貶所,行至中道,執政奏其違命,杖死之,年四十四。泰費音為相,務廣延才彥,而額森呼圖克亦傾身下士,名稱藉甚,至是為奸臣所害。賀氏三世忠貞,皆死於非命,天下悲之。

是歲,吳寶源局鑄錢三千七百九十一萬有奇。

至正二十四年(甲辰,1364)春,正月,丙寅朔,吳李善長、徐達等奉表吳國公勸進,公曰:“戎馬未息,瘡痍未蘇,天命難必,人心未定,若遽稱尊號,誠所未遑。俟天下大定,行之未晚。”群臣固請不已,乃即吳王位,建百司官屬,置中書省左右相國。以李善長為右相國,徐達為左相國,常遇春、俞通海為平章政事,汪廣洋為右司郎中,張昶為左司郎中。

時小明王在滁州,中書設禦座,以正旦行慶賀禮。劉基罵曰:“彼牧豎耳,奉之何為!”遂不拜。然猶以龍鳳紀年,封拜、除授及有司文牒,並雲“皇帝聖旨,吳王令旨”。

丁卯,吳命減取官店錢。先是設官店以征商,吳王以稅重病民,故減之。

戊辰,吳王退朝,謂左相國徐達等曰:“卿等為生民計,共推戴予。然建國之初,當先正紀綱。元氏昏亂,紀綱不立,主荒臣專,威福下移,由是法度不行,人心渙散,遂至天下騷動。今將相大臣,當鑒其失,協心圖治,毋苟且因循,取充位而已。”又曰:“禮法,國之紀綱,禮法立則人誌定,上下安,建國之初,此為先務。吾昔起兵濠梁,見當時主將皆無禮法,恣情任私,縱為暴亂,不知馭下之道,是以卒至於亡。今吾所任將帥,皆當時同功一體之人,自其歸心於我,即與之定名分,明號令,故諸將皆聽命,無敢有異者。爾等為吾輔相,當守此道,無謹於始而忽於終也。”

二月,乙未朔,吳王以諸將圍武昌久不下,複親往視師。辛亥,至武昌,督兵攻城。

先是陳理太尉張定邊見事急,潛遣卒縋城走嶽州,告其丞相張必先使入援。至是必先引兵至洪山,去城二十裏,王命常遇春率精銳五千擊之,敵兵大敗,遂擒必先。必先驍勇善戰,人號為“潑張”,城中倚以為重,及被擒,縛至城下示之曰:“汝所恃者潑張,今已為我擒,尚何恃而不降!”必先亦呼定邊曰:“吾已至此,兄宜速降。”定邊氣索不能言。武昌城東南有高冠山,下瞰城中,諸將相顧莫能登,傅友德率數百人,一鼓奪之,矢中額,複洞脅,戰益力,城中益喪氣。

王複遣友諒舊臣羅複仁入城,諭理使降,複仁因請曰:“主上推好生之德,惠此一方,使陳氏之孤得保首領,而臣不食言,臣雖死不恨矣。”王曰:“吾兵力非不足,所以久駐此者,欲待其自歸,免傷生靈耳。汝行,必不誤汝。”複仁至城下號哭,理驚,召之入,複相持痛哭。哭止問故,複仁諭以王意,辭旨懇切。時陳氏諸將無出定邊右者,定邊亦知不可支。癸醜,陳理肉袒銜璧,率定邊等詣軍門降。理俯伏戰栗,不敢仰視。王見其幼弱,起,挈其手曰:“吾不爾罪,勿懼也。”令宦者入其宮,傳命慰諭友諒父母,凡府庫儲蓄,令理悉自取之,遣其文武官僚以次出門,妻子資裝,皆俾自隨。

師圍武昌凡六閱月而降,士卒無敢入城,市井晏然不知有兵。城中民饑困,命給米賑之,召其父老撫慰,民大悅。於是漢、沔、荊、嶽郡縣相繼來降,立湖廣行省中書,以樞密院判楊璟為參政守之。

初,陳友諒命其兄友才,與左丞王忠信等守潭州,吳王至武昌,友才遣忠信來援,忠信戰敗而降,王授以參政,俾仍守潭州。友才率兵拒之於益陽,忠信巽辭開諭之,友才亦降,與其子俱送建康。友才,所謂“二王”者是也。

李明道被獲,送武昌,伏誅。

明道,豐城人,故友諒將也,尋歸吳,後複叛附於友諒。友諒敗滅,明道懼,走歸豐城,剪其發髯,逃匿武寧山中。有茶客識之,縛送武昌,王數其反覆之罪,戮之。

三月,乙醜,吳王至建康。丙寅,封陳理為歸德侯。

吳置起居注、給事中。

戊辰,吳以中書左丞湯和為平章政事。

時和守常州,率元帥吳福興以舟師徇黃楊山,遇張士誠水軍,擊敗之,擒其千戶劉文興等,獲風船六艘,故有是命。

己巳,吳王謂中書省臣曰:“郡縣官年五十以上者,雖練達政事,而精力既衰,宜令有司選民間俊秀年二十五以上、資性明敏、有學識才幹者,辟赴中書,與年老者參用之。後老者休致而少者已熟於事,如此則人才不乏而官使得人。其下有司,宣布此意,悉令知之。”

吳江西行省以陳友諒鏤金床進,王觀之,謂侍臣曰:“此與孟昶七寶溺器何異!以一床工巧若此,其餘可知。陳氏父子窮奢極靡,焉得不亡!”即命毀之。

辛未,吳王禦西樓,有軍士十餘人,自陳戰功以求升賞,王諭之曰:“爾從我有年,才力勇怯,我縱不知,將爾者必知之。爾有功,予豈遺爾!爾無功,豈可妄陳!且爾曹不見徐相國耶?今貴為元勳,其同時相從者猶在行伍。予亦豈忘之?以其才智止此,不能過人故耳。爾曹苟能黽勉立功,異日爵賞,我豈爾惜!但患不力耳。”於是無有複言者。

乙亥,監察禦史王多勒圖、崔布延特穆爾諫皇太子勿親征。

先是博囉特穆爾陰使人殺其叔父左丞伊珠爾布哈,佯為不知,往吊不哭。朝廷知其跋扈,又以匿婁都爾蘇事,太子深疾之。且時方倚重於庫庫特穆爾,而庫庫駐兵太原,與博囉構兵,相持不解,於是綽斯戩、保布哈誣博囉與婁都爾蘇謀為不軌。辛卯,下詔數博囉特穆爾悖逆之罪,解其兵權,削其官爵,候道路開通,許還四川田裏。博囉殺使者,拒命不受。續資治通鑒卷第二百十八

元紀三十六起閼逢執徐(甲辰)四月,盡旃蒙大荒落(乙巳)十二月,凡一年有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