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一生 第六章高考這件傷心事(1 / 3)

黑色六月,高考敗北,我兩小眼睛整天霧濛濛的。看到爸媽整天一副情深深雨濛濛的失望哀悼的樣子,我心裏就更難過。夢想的大學,想往的帝都,一瞬間在我的世界灰飛煙滅。

“老姐,有人找!”被我衰挫麵相摧殘了整整一個月的老妹早已不假我以辭色。我懶得理,懨懨回道,“說我翹辮子了。”翻個身,繼續挺在床上裝木乃伊。

片刻,就聽我妹變相複製了我的話,“我老姐說她掛了。”

高考成績一出,幾家歡喜幾家愁。我雖然宅在家中,也斷斷續續聽到爸媽低聲討論誰誰誰又考上哪所名校了。於是,心中又莫名難過起來。宅在家中也好,不用去熱鬧的地方上演顧影自憐的悲情戲碼。

這幾天,也有相熟的同學請我去吃謝師宴,但都被我爸媽婉拒了。想到這裏,我小眼淚又開始搖搖欲墜,在關鍵時刻,爸媽給予了最無聲最溫暖的支持。

我小腦袋正想又是哪個榜眼探花來請我去赴鴻門宴,門外已經響起敲門聲。

“我可以來哀悼緬懷一下某人麼?”徐子睿邪惡的聲音悠悠傳來。

“噌噌噌”我怒火上飆,這個天殺的,這個時候還來損我?!簡直是廁所裏點燈——找死!

“進來。”我隨意擼了下自己睡成鳥巢的發型,心下暗忖,待會丫要再損我,我跟丫拚命。

徐子睿推門進來,陽光從窗子裏斜進來,耀得他一身光輝,白色圓領短袖T-恤,深藍色運動七分褲,神清氣爽,笑容朗朗,十分白馬。這人平時很少笑,今天這一笑,傾城又蠱惑。如此美男當前,我怒氣頓泄,眼前開始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發什麼呆?”某人坐到我床邊,雙手用力地捏了捏我的包子臉。

“噝——痛!”我一把打掉徐子睿的鹹豬手,心下悶火又起。這都什麼時候了,丫隨便一笑,你就神五神六找不著東西南北了。我一邊揉著我的包子臉,一邊沒好氣地問,“你不去參加車輪戰式的謝師宴,跑我這裏來幹嘛?”

“來看你。”輕輕柔柔一句話,差點整得我靈魂拋錨。額……這小子今天吃錯藥了,居然對我這麼溫柔!在這個我邋遢他清爽的夏日早晨,他那抹殺萬千菲林的笑容,實在是太魅惑了。我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鼻子,真怕自己待會一個把持不住,鼻血亂噴。平時冷麵駭客一般的人物,忽然對我來這麼一招,實在是扛不住。

“我沒考好……不能跟你一起去北京上學了,怎麼辦啊?”雖然從小到大,我和徐子睿就是死對頭,沒少鬥嘴,可是我們卻有同樣的夢想,去北京讀大學。以他的成績,肯定能上清華,而我……這種夢想破滅的失落感將我擊得沮喪不已,我眼睛瑟瑟發酸。

“沒考好,也不用把自己搞成這樣。”徐子睿捋了捋我額前的頭發,輕輕歎了一口氣。這小子今天真是有病,不招人淚奔不罷休了。

“哇”的一聲,我眼淚狂飆“鵝鵝鵝”地大哭起來。我這是怎麼了?!平時他對我冷嘲熱諷,我都跟一金剛似的屹立不倒,今天他就這麼給我溫了幾下柔,我就崩潰大嚎了。

“……”徐子睿搖搖頭,沒有說話,多年來他就怕我這招,每次吵架,隻要我一大哭,他立馬繳械投降。

“你這人怎麼這麼不厚道?你考得好,當然不用像我這樣。我考那麼差,還不準我應景頹一頹啊。”此刻,徐子睿陪在我身邊,我其實很感動,可是嘴巴卻不饒他。他去北京了,以後一年也見不到幾次了。想到這個,又灰心又沮喪。

我恨恨地在心裏將老天罵了幾個輪回。老天果然是不公平的,人家長得周正,家裏又有錢,偏偏智商還很高,能輕而易舉上自己想上的大學。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我哭還需要理由嗎?!繼續嚎。

“其實……”我胡亂將眼淚一股腦兒擦到徐子睿的白色T-恤的當口,徐子睿欲言又止。

“?”我望著徐子睿幽深墨黑的眼睛,一時猜不出他欲言又止的下文。嘎?他不會要給我來個表白什麼的吧。一般小言裏女主落難,男主都是來這一招的。人在脆弱的時候,心是最容易被攻克的。可表白的話也太跳躍了吧。我們雖然青梅竹馬,可從來不對盤。死對頭,要是表白示愛,雷死人不償命啊。

可是萬一徐子睿是那種越喜歡誰越欺負誰、心口不一的虐戀找抽型呢,他要跟我表白,我到底是接受還是不接受啊?學業失意,情場得意,難道這種深情戲碼要在我身上上演?果然,人生如戲啊。

在我腦子裏走天馬,靈魂大拋錨時,徐子睿接下來的一句,卻把我驚得差點眼珠脫眶。

“其實我填誌願掉檔了,上了二誌願,和你同一學校。”徐子睿轉身抽紙巾遞給我,“擦一擦。”這人居然將這個石破天驚的噩耗說得如此波浪不驚!

嘎?我驚得差點沒把兩小眼珠給甩盤。這?我大腦當機,反應過來後有點扼腕,之後就是無比惋惜。生活不是狗血劇,但我寧願它是。這樣殘忍的正劇戲碼,讓我的心痙攣不已。

“?”我震驚地用眼神再跟他確定,我寧願他是為安慰我故意騙我的。清華是他的夢想,雖然我自己陰溝翻船,可我不想願他和我同病相憐。對於一個那麼驕傲的人,那種勝券在握和失之交臂的落差,該是多讓人難過。

徐子睿點點頭,回答我的質疑。在徐子睿清亮的眸子裏,我居然未看到那種極度的失望和灰心,反而是淡然的豁達和平靜。可是徐子睿的記憶力那麼強,這次估分怎麼會失誤?可惜了。那麼高的分,卻要去第二誌願。

“明天劉文敘擺謝師宴,他讓我叫你。”徐子睿一派雲淡風輕,似乎早就消化掉這個事實。這麼驕傲的一個人,他在背後是化了多大的力氣才能做到現在的淡定自若?

別的同學可以回避,劉文敘是我們小玩到大的同學,不能不去。高考這件傷心事,徐子睿都能淡然麵對,我還頹喪個毛啊。

“好,到時候你來叫我。”聚一下也好,鬱悶這麼久,宅在家裏都快發黴了。

“對了,明天別一副功夫熊貓的造型出場了,煙熏妝不適合你。”徐子睿走之前,忽然一本正經地囑咐我。在他轉身的一瞬,我竟撲捉到他嘴角的一抹淺笑。

嘎?功夫熊貓!煙熏妝?我現在這景況,哪有心情化妝。就算平時我偶爾收拾一下,那也是蘿莉式的小清新,煙熏妝這樣的重口味根本沒嚐試過。

熊貓!我驀地反應過來,比油竄起,拿過鏡子一照,額滴神,神!神!鏡子裏的某人,一個鳥巢頭,一雙熊貓眼,一臉的未老先衰秋霜早降樣。因為夜夜失眠,眼圈是黑的,因為剛剛哭過,眼泡是腫的。這個造型,簡直是不人不鬼、人神共憤!

功夫熊貓?雖然有那麼點神似,可我有那麼肥嗎?該死的徐子睿,居然這麼損我。我揮舞小拳頭,一臉猙獰地對著拳頭嗬氣。

幻想著自己怒發衝冠,小宇宙爆發,變身超級賽亞人,對著手無寸鐵的徐子睿連續發送攻擊電波的時候,我暢快地笑了。

在劉文敘的謝師宴上,我化悲憤為食量,敞開肚皮胡吃海喝。吃完劉文敘的謝師宴,又跟他們趕下一場,後來幹脆連同學的同學的同學,八竿子打不著的霸王餐我也去蹭。肚子滿足了,好像心裏也不那麼難過了。這段日子,徐子睿表現出了革命戰友所應具備的高尚素質與操守,不僅陪我胡吃海喝,連蹭霸王餐也與我同進同出,除此之外,還經常在飯桌上適時為我斟茶倒水、夾菜添飯,整個一翩翩小紳士的路數,叫我大為咋舌的同時又感動不已。

在我瀟灑吃過了炎炎夏日,悲慘的發現體重飆升的時候,我才開始很小人地詛咒徐子睿那家夥。這麼一月下來,這小子依舊身形俊朗,玉樹臨風,而我卻麵目全非,肥腫難分。

當我腆著肚子和徐子睿由我爸和徐爸領著去大學報到時,我又開始問候老天爺他祖宗。看著身旁體量苗條型格風騷的徐子睿,我腹誹了一路。

來到S大門口,帶著“翻身農奴把歌唱”式的矯情小心酸,我忍不住喟然長歎。一頓唏噓之後,偷眼瞅瞅身旁命運多舛的小竹馬,我心中又圓滿了,好歹有這個駭客就伴,再瞄瞄提著大包小包的老爸徐爸,他們早已笑成了月季花。大人們總是寬容有餘,難為我鬱悶那麼久。老爸說,離家近好,可以常回家看看。

S大人山人海,來到新生報到處,乖乖,那隊伍竟排得九曲回腸,整得跟山路十八彎似的。我眯起小眼睛一眺,額滴神!這陣仗,前不見龍首,後不見蛇尾!我立馬垂眉垮臉,蔫了。

其餘三人,一看到我蔫黃瓜的嘴臉,搖頭笑了笑。額,笑什麼?好歹我也是柔弱的小女子,怎麼也不應該拉著我去排隊吧。

“小微,你在這看著行李,我們去排隊。”老爸徐爸將我們的行李放到長龍旁的一棵大樹下,叫上徐子睿去排隊。

“嗯。”我長籲一口氣。

倒不是不懂事,我是心有餘力不足。那長龍裏大部分是雄性生物,我夾在裏麵鐵定成肉夾饃。男男女女擠來擠去,我老爸哪舍得。

我一屁股坐在徐子睿的行李上,一邊納涼,一邊牛飲手中的冰綠茶,除了偶爾瞅下老爸他們“勇闖奪命島”的矯健身姿、感歎下生得高大威猛的好處外,我咕溜溜的小眼睛就馬不停蹄地東瞧瞧,西看看,南望望,北晃晃。人可真多,紅紅紅綠遮陽傘下,學生幹部熱情地給家長們講解著新生入學須知。人們或站或蹲或坐,谘詢著,交談著,翻閱著,微笑著,姿態不同,神色迥異,但無一不是大汗淋漓。唉,這新生報到,絕對是個苦力活,難怪新生大部分是老爸陪同。單那累贅行李,就少不得老爸們的虎軀來扛。

“啪!”我正神遊太虛,扼腕我國計劃生育沒有做好做絕,肩上清脆一聲,回過神來。那勁道,除了徐子睿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