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又一盞的燈火點起,偌大的府邸總算是有了點光亮。床榻之上的男人,臉色慘白如紙,冰冷得仿佛已經離去了一般,連呼吸都是淺不可聞。
床榻邊的女子,猶豫著,像是下了老大的決心一般,緩緩地撫摸了他的臉龐,卻是一下子被冷到了骨頭裏,連眼淚都泛著寒意。
她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來回地摩挲:“我…恨你。”
“我…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再看見你,可是,我從來不想你死的,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啊。”
月光漸漸地淡了下來,陰沉的天色,就要顯出幾分亮意,女子收了手,最後才說道:“我以後,再不會來見你了。珍重。”
床榻之上,男子的眼皮微動,竭力地想要起身,卻隻能被禁錮在床上,最後精疲力竭地睡去。
長寧回府的時候,已經接近淩晨了。整個蘇府空蕩萬分,青鳥已經將府中的仆人悉數散去,將府中上下全部收拾一空,正在大堂安靜地等待長寧的歸來。看見長寧回來,青鳥起身:“小姐,一切都已經收拾妥當,我們便離去吧。”
長寧點頭:“我們走吧。”竟是說不出來的疲憊,青鳥有些擔憂,卻不再言語。
兩人正要離去之時,卻被來人阻擋了去路。長寧皺眉:“蕭君意?你來這裏幹什麼?”
蕭君意依舊是溫和地微笑:“我以為,我們是有共同的目標的。”
長寧戒備地看著蕭君意,他好似沒有太大的改變,但是眼底之中的那股戾氣卻更嚴重,即便是溫和的微笑,也讓人感到敵意。長寧回道:“我不懂你的意思。趙雲一之事,我並沒有參與,若你想要報仇,自可找去別人。”
蕭君意眼神一黯:“我知道。我來不是為了這件事情。”
“什麼意思?”
“我們聯手,扳倒冷府,如何?”
長寧感到一陣疼痛,好像不久之前,也有人這麼說過吧,卻在那一瞬間將她毀滅。
見長寧不說話,蕭君意說道:“當然,你可以考慮,畢竟你與冷府關係匪淺,但是,其實,你是恨他們的吧,何不鏟草除根?在冷攬月醒來之前,將這一切了斷?”
青鳥附耳小聲說道:“小姐,不如先回南海,再做打算?”
半晌,長寧才回道:“你想要什麼?”
蕭君意驀地笑了,眼神狠辣而又堅決:“我要…整個天下。”
“你想篡位?”
“我本為太子,何來篡位?我隻不過是,讓一切更加快而已。”
“你想要我怎麼做?”
“我需要借助南海的力量,也需要你,幫我扳倒冷府。”
“我能得到什麼?”
“撇去榮華富貴,冷寂由你處置,而且,”他頓了頓,“南海的雲王自會被封為座上賓,享盡榮寵。”
長寧搖頭:“不夠。”
“你還想要什麼?”
“我要你的應諾,五年之內,南海免去賦稅,十年之內,南海不起戰事,百年之內,南海雲王必屬沈家。”
蕭君意皺眉:“你太苛刻了。若是南海主動起了戰事,我又該如何?”
“那是你的事情,你身為君主,自會懂的如何處置。”
“你倒是半分便宜都不讓人,若我不願意,你該如何?”
“現下,趙元一一走,你兵權便悉數散去,而且,皇帝目前對你很是苛刻,你可謂是四麵楚歌,行與不行,你自己權衡吧。”
蕭君意抿嘴,眼睛微眯:“行,我應諾你。”
長寧平靜無瀾地回道:“那我便恭喜新皇早日登基。”
蕭君意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背手站立,朝門外望去,不知怎的,青鳥卻看見了兩個人共同的孤單,孤單卻又驕傲,淡淡地睥睨整個天下,卻怎麼也找不到想要的東西。
蘇長寧消失了。
從這個偌大的錦騰城中,好像一下子就蒸發了一下,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百姓依然如同往常地一樣生活,辛勤勞作,柴米油鹽,偶爾也會歌頌,那個遠嫁的公主,換得這如今短暫的平靜。茶餘飯後,宦官子弟,流連於浠水邊的姹紫嫣紅,也偶爾會念想,那個豔壓群芳的吹雪姑娘,如今也竟然不知所蹤,隨即報之一笑。
氣質卓群的冷家公子,纏綿於床榻多時,近日越發地深居簡出,漸漸地隱居起來,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中。
朝廷之中,依然冷家托大,皇帝的身體逐漸被酒色掏空,恐是時日不久,大臣之間已然分成兩派,支持太子或是鑫王。每日早朝,都彌漫在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中,這天下,快變天了。
然後,最讓人震驚的消息,卻是關於天下第一首富沈西風。
話說,沈西風那日行船前往南海,卻在大海之中遭遇了風暴,整三艘大船如同玩具一樣,在海水中支離破碎,被埋葬在深深的海底。眾人皆感歎時運不濟,天妒英才,也有人納悶,那三艘大船,怎麼就說散就散了呢。
無論如何,無一人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