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不懂,這傷,到底重在哪兒。
薄晏舟對江瑤略一頷首,抬眸看向魚沉歌,見她正盯著自己頭上的‘傷’出神,想必又脫離重點了。
“小煜,你先同魚姑娘待一會,爹有事要……同你娘談。”薄晏舟有意看了眼江瑤,也等於承認了她的身份。
聞言,魚沉歌渾身一震。
原來聽到他親口承認這女人是小煜的娘是這樣一種滋味,整顆心好像被雷劈了,重擊的疼痛過後,便是麻木。
他騙人!
他的妻子明明沒死的!
害她那般不知羞恥地以為還可以爭取與他重修舊好。
這下好了,他的妻子,孩子的娘明明還活得好好的,她卻暗裏想著當人的後娘了。
這真的是不要臉至極!
若是早知曉他的妻子還活著,她定然不敢那樣做想的,隻是悄悄地愛著他,看著他就好了。
真是的,幹嘛騙她嘛。
這下好了,本來就夠無地自容的她,這下更無地自容了。
“你在找什麼?”小煜看著她正在四下找著什麼,不由得問。
爹已經帶著……那個女人去談事了。
“找有沒有可以藏得下我的洞。”魚沉歌沮喪地說。
“因為你沒法當我後娘了?”
“什麼啊!”魚沉歌嚇得轉過身捂住他的嘴,對上他單純無辜的樣子,嚴正申明,“小煜,我再跟你說一遍,我、沒、有、要、當、你、後、娘!”
別又加深他爹的誤會好嗎?誤會已經夠大的了。
她可不想真的被晏舟哥哥親自趕出門去。
小煜聽話地點點頭,指了指捂在嘴上的手。
魚沉歌放開他,瞧了眼他們離開的方向,悶悶不樂地坐回石凳上,雙手托腮。
小煜也坐在她對麵,學她一樣,雙手托腮,兩人大眼瞪小眼。
“你覺得他們會談些什麼?”魚沉歌問。
“不知道。”小煜悶悶地回答。
魚沉歌看到他這個樣子,心疼地伸手摸摸他的頭,“放心啦,不管他們談什麼,你都不會離開你爹的。”
小煜看起來很懂事,還時常為他爹操心,但終究也還是個孩子,應該是擔心要跟他爹分開吧。
“你怎麼敢肯定?”小煜很給麵子地抬頭看了她一眼,繼續垂頭喪氣。
“因為我生下來就認識他了啊,他連我都沒舍棄,更不可能舍棄自己的兒子。”換句話說,她可是晏舟哥哥一手帶大的。
小煜吃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後,垮下肩膀,深深歎息。
魚沉歌不知曉他到底在不安什麼,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問,“你娘回來了,你不高興嗎?”
小煜搖頭。
魚沉歌笑著安撫他,“那是因為你沒同她相處過,等你們相處習慣了,你就會開心了的。”
雖然那個女人很討厭,完全顛覆她以前以為的端莊形象,但是小煜快樂為重。
不過,那個女人以前能提出讓晏舟哥哥入贅的話,確實也好不到哪兒去。
天底下,有哪個女人敢這般做,她就是仗自己家裏有錢罷了。
“才不會。”小煜有些負氣地呢噥,小手指摳著桌沿。
“好啦,小孩子不要自我欺騙。”魚沉歌笑著伸手指去輕摁他的小腦袋。
她同小煜的緣分好似從初見那會就開始了,再加上她本來就還有些孩子性,小煜好似沒將她當大人看待,她也沒怎麼把他當小孩看待。
一個五歲開始就哭著喊著要給自己的爹爹縫衣服的孩子,一個為自己的爹‘操’碎心的孩子,哪裏像孩子了。
小煜氣嘟嘟地揮開她的手。
她故意惹他,他揮開,她又把手放上他的頭,到最後,兩人變成追逐嬉戲。
薄晏舟和江瑤談完話回來看到的便是這樣的畫麵,溫和如僵化的神情稍稍暖化,揚了唇角。
江瑤站在旁邊,看到他展眉而笑,不由得微微怔住。
這男子雖然一向是溫文爾雅,笑容可掬,可方才他那抹笑容不同。
溫柔,寵溺,縱容……
那樣的笑容,她看到過的,在十年前,這對青梅竹馬還如膠似漆的時候。
當時,她便是在花田中看到他對魚沉歌溫柔淺笑,嗬護憐愛的樣子,她才著了魔地愛慕著他,甚至仗著自個家裏有錢,央著爹要他入贅江家。
當時,這事在青城也早已口耳相傳,所有人都在猜測魚家能堅持多久,因為要他入贅的錢一日比一日多。
終於,她如願以償,男子卻已不是昔日模樣。
那樣溫柔醉人的笑容,那樣天經地義的寵溺隻針對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