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顧一周,果然已經沒有薄晏舟的身影,她剛止住的淚水又洶湧滑落,好似想要將重逢以來,不,是這十年來所有的壓抑和委屈都哭個夠。
他居然罵完她後就走了,他從未這樣吼過她的。
以前,她再任性,再調皮,再如何惹他生氣,他再如何向罵她,最終也會溫柔低語地哄她的。
“我大哥走了,你不追嗎?還是真打算留下來當我的新娘子?”
這話一出,魚沉歌嚇得立即起身,連眼淚都給嚇回去了。
“嘖!搞得好像我有多可怕似的。”殷慕懷哂笑。
魚沉歌不理他,低頭找到自己的包袱,看著灑落在地上的那些點心,可惜地歎了聲,轉身離開。
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問,“現在出城,城門還開著嗎?”
殷慕懷臉上的笑容僵住,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沒聽明白我大哥的話?”
“他怨我當初在青城認他,他怨我纏他,他怨我不聽他的話走得遠遠的。”所以,她現在就要走了,再也不會惹他惱,惹他煩了。
殷慕懷扶額,大哥,你是太高估這個女人的智商了呢,還是肯定我會替你做說明?
“他方才都說了什麼,好好想想?”
魚沉歌也聽話地回想薄晏舟剛才說的話,即使很痛——
“十年前,你不顧我的感受,擅自決定我的人生。十年後,不過是聽別人隨便說了幾句就離開。魚沉歌,既然轉身走得這麼幹脆,當初認我做什麼?”
“那是因為你不愛我纏著你,我怕纏著你會被你討厭,會讓你不開心。”
“我不愛你纏,你就不纏了嗎?那十年前,二十年前,你怎就沒那麼聽話!”
“明明是你一直叫我走的,從重逢至今,你一直把我推開,不願看到我!”
“從小到大,你又哪次聽過我的話了!若有,也不會是而今這副模樣!”
殷慕懷把他們方才的對話說了一遍,然後玩味地看著她自個領悟。
魚沉歌眨了眨滿是水光的眼眸,似懂非懂地看向殷慕懷。
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第一段話,他怪你那麼輕易舍棄他,怪你與他相認又輕易走開。”
所以,晏舟哥哥其實也高興和她重逢的是嗎?
“第二句,我想,你們以前也一定是你先纏上他,而他拿你無可奈何,卻從未推開過你。也就是說,他以前沒推開你,而今更不會。”
“第三句,你們以前,他定然也拒絕過你的靠近,最終你們還是在一起了不是?也就是說,他知道你壓根不會把他的話當真,那些也不過是想看看,你對他還有幾分執著罷了。而你,似乎讓他很失望。”
魚沉歌聽完,拎著包袱拔腿就去追。
她興奮得又想哭了,原來晏舟哥哥是這樣的意思。
“還有,他來的時候額頭上已經連疤痕都沒了!”殷慕懷朝那個飛奔離開的身影喊。
真是的,大哥亮出額頭上早就好了的傷口就是最好的證明了,這未來大嫂真是笨得可以。
不過,能惹他家大哥生氣至此,連混賬都罵出來了,也是夠有本事的。
殷慕懷望著一下子清靜的宅院,寂寞地一聲長歎,轉身回屋。
魚沉歌沿著回丞相府的路拚命地追,就怕萬一追不上就永遠也追不上了。
若殷慕懷說的都是真的,那晏舟哥哥最氣的是她因為江瑤的三言兩語就走掉,而不去找他問清楚,讓他覺得自己又被輕易拋棄了。
她哪裏舍得拋棄掉他,她恨不得變成他的影子無時無刻都能跟在他身邊啊。
終於,在跑過一個轉角後,她看到走在前方的父子,身後還跟著提著燈籠的兩名家丁。
“晏舟哥哥!”她氣喘籲籲地大聲喊,清脆嬌嫩的嗓音在夜裏更加透亮。
頎長的身影微微停頓了下,繼續前行。
“爹,小魚追上來了,你走那麼慢不就是為了等她追上來嗎?”小煜輕搖父親的手,昂頭不解地問。
薄晏舟低頭看他,微微一笑,“你腳步太小,爹是配合你。”
“……哦。”小煜將信將疑。
噠噠噠!
奔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魚沉歌推開幾個家丁,總算跟上他們的腳步。
她氣喘籲籲的,邊喘著氣,邊看著薄晏舟,著急地道,“晏舟哥哥,對不起,我錯了!你沒有要推開我,沒有不讓我纏,更重要的是你不想我離開,是我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