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絕大多數草原民族所信仰的蒼天神的主神廟建於帕西利亞曆211年,也就是伊蘇斯曆前1002年。這座神廟擁有著草原上最久遠的曆史,也是規模最宏大雄偉的建築物。
如果一個外人來探訪蒼天神廟,那麼大概都會因為造物主的鬼斧神工而驚歎。
這座宏偉的神廟無論是工程,美觀還是規模都遠遠不是落後的薩蘭多人所能夠用有的,更何況是將近一千五百年前。
薩蘭多人也無法解釋神廟的來曆,於是,他們隻能將這座偉大建築的出現歸功於虛無的天界眾神。
蒼天的主神廟,以其說是一座建築,不如說是一片宏偉的建築群。它們坐落在薩蘭多草原中部的一座山嶺的半山腰。
比起草原北方巍峨綿延的托爾泰納斯山脈,這座不高不大的山嶺實在很不起眼,植被也顯得並不茂密,並不美觀的褐紅土堆時不時還暴露在空氣中。
不過,托蒼天神廟的福,這座小小的山嶺確是草原上訪客最頻繁的地方。
以山的規模來說,這座山嶺很小。於是,遠遠望去,這座小山的每一處位置都被神廟的建築群所覆蓋著。雪白的漢白玉欄杆和大理石雕梁環繞著山崖,仿佛根偶爾的翠綠和褐色的岩土相互輝映。
如果仔細看一看,就會發現這些石梁和欄杆上並沒有太多華麗複雜的裝飾和紋路,但是卻打磨得光滑剔透,那石材倒映的陽光中仿佛蘊含著豪邁激昂的美感和威嚴。
神殿後方有一座堪稱建築學奇跡的巨大空中廣場。廣場的一半架設在山崖上,由一座高架的石橋和神廟的大禮拜堂相連,另外一半則幾乎延伸到了空中。站在廣場上,山下遼闊的大草原盡可一目了然。每一年夏季,在草原最盛大的節日“查薩節”上,蒼天神的大神官就是站在這裏,向數十萬名來朝拜的薩蘭多牧民賜福的。
這個時候,一個男子的人影正依在廣場的欄杆上。
這個人大概隻有十六七歲的年紀,大概隻能被稱為少年。他擁有一頭深棕色的長發,紮成一束自然的垂在腦後;膚色光滑剔透,但是卻隱約透著一種不健康的蒼白。就男子來說,他的五冠的線條顯得太過於精細柔和,如果不是一雙劍眉增加了幾分英氣,他很容易被人認作女子。
少年的身體隱藏在寬大的茶色長袍中。不過,仔細觀察仍然可以看出,他的體格比一般的草原男兒要瘦弱很多。
此時,這個瘦弱的少年正躲在廣場的掩護之下,偷偷觀察著山下一行剛剛抵達的訪客。
薩蘭多的神山雖然不高,但從山頂的廣場到山下大概也有兩三百米。少年肯定無法看到山下來客的麵貌,但是他卻很早就知道了那些訪客的身份。
因為,他看到了訪客們打著的旗號。
那是一麵巨大的旗幟,上麵繪著五彩的雲霞和一條張牙舞爪,擁有鱷頭,牛耳,鹿角,馬髯,蛇身,魚鱗,鷹爪的神獸。
旗幟的主人,被越來越多的薩蘭多人信奉為蒼天神之子的轉世。
對於這一點,少年大概相信一半。相信的一半,是因為這位神之子和典籍中描述的完全一模一樣;況且,如果不是神子轉世,那又怎麼解釋他身上遠遠超出人類所能到達極限的強橫武力呢。不相信,則是源自一種偏見,少年實在無法將活生生的人和神廟中那尊宏偉的蒼天神神像扯上親屬關係……
就在少年觀察著訪客們的時候,訪客隊伍中那位擁有一頭黑發的男子仿佛感受到了什麼。他突然抬起了頭,銳利的視線如同利箭般射向了山頂廣場上的自己。
少年吃了一驚,趕緊縮下了頭,吐了一下舌頭。暗暗感慨一下那位“神之子”近乎於恐怖的敏銳洞察力。
此時的山腳下,柯盈雲也察覺到了餘雷不自然的動作。
“怎麼了?”
“沒什麼。也許是我的錯覺吧。”餘雷搖了搖頭。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高出的空中廣場,抬腳向山門走去。
守在山門前的一位女神官早已經因為來人的旗號和外表而目瞪口呆。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餘雷和柯盈雲正站在她的麵前。
“你好,我是雷斯特林,請問最高祭司奧盧哈圖爾在嗎?”
過了好一會,女神官才發現餘雷是在問她。
“是,是……大祭司殿下正在他的書房裏。”年輕的女神官手足無措,臉漲得通紅,好不容易才完整地回答了來人的問題。
“那麼,奧盧哈圖爾大人的書房在哪裏呢?”
“沿著大殿右邊的小路,穿過花園的那個小閣樓就是了。”
“謝謝你。”餘雷的態度顯示了一個紳士對女士應有的禮貌。他離開了重新進入呆滯狀態的女神官,伸手推向了山門。
青銅製成的山門每扇都至少應該有四五噸重,但是餘雷僅僅稍微用了一下力氣,就輕鬆地將它們推開,仿佛是推自己家房門似的。
看著這驚世駭俗的情景,女神官仿佛是中了石化魔法似的一動不動。直到餘雷一行人已經進入山門好半天,她才突然反應了過來,趕緊跑向了門邊的鍾樓。
“咚!咚!咚!……”鍾聲回蕩在整座大神廟中。
這個大鍾,是隻有在貴賓來訪的時候才能敲響的。即使是薩蘭多各個大部族的族長到來,也隻會敲八下;但是,這一次,鍾聲足足響了十二下。
餘雷和柯盈雲來到薩蘭多草原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一年。神官們僅僅遲疑了一下,便反應過來,立刻緊張地忙碌了起來。餘雷來得太過突然,弄得神官們連準備符合來賓身份的典禮的時間都來不及。
餘雷和柯盈雲卻似乎自己引起的騷動視而不見。他們手拉著手,悠閑地走在神廟的走廊上,每經過一個描繪蒼天神創世神話的壁畫,都會停下腳步,默默地欣賞一下,仿佛一對閑庭漫步在博物館裏的情侶。
一行人穿過了盤旋在山腰上的階梯走廊,停在了神廟的大殿門口。餘雷駐步沉吟了起來。
此時,高等神官們已經在大殿中準備好了迎接自己的典禮。
“由我去會見那些神官。”柯盈雲輕輕地拍了拍餘雷的肩膀,“你還是先去見奧盧哈圖爾先生吧。”
餘雷感激地點了點頭,走向了神廟右側的小道。
靴子在花園的石徑上踩踏著,發出了清脆的聲音。那聲音甚至傳到了花園盡頭的小閣樓中。
正在閣樓中看書的老人從書本中抬起了頭。
“等了好久的貴賓終於來了。不過……還真是充滿活力的貴賓呢。”
他合上書,慢慢地站起來向門邊走去。
他的步伐雖然緩慢卻並不蹣跚,已經因為年紀而開始萎縮的身體背得筆直,舉手投足間透露著威嚴和沉穩的氣息。
即使如此,在他臉上密布的皺紋和蒼白的頭發,卻告訴了人們:這位被草原各部尊敬的長者,已經不再年輕了。
老人的名字是奧盧哈圖爾,今年八十四歲。目前是蒼天神廟的最高祭司。
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請進來吧。雷斯特林殿下。”老人拉開了房門。
“本來我們早就應該來拜訪您,沒想到一直拖到了今天。實在是太失禮了!希望您不要見怪。”走進房門的餘雷向老人深深地行了一個禮。
“殿下既然降臨在了人世間,自然有著為薩蘭多人指引方向的義務和責任,又怎麼能將時間無意義地虛耗在我這個將死之人身上呢?”老人微笑著搖了搖頭,然後拿起了桌上的一個小鈴,輕輕地搖了兩下。
房間的側麵打開了,走進來一個穿著神官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