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4年前,當年輕的法拉克公爵成為薩蘭多人俘虜的那一天起,被整個聯合王國給予厚望的未來之星已經劃向了另外一條軌跡,一條將他曾經的計劃、經曆乃至信仰完全顛覆的人生軌跡。
離開了草原,法拉克並沒有直接回到祖國。他隱瞞身份,扮作旅行傭兵,前往了被中央教廷稱為異端與邪惡之源的帕拉斯。
在帕拉斯半年的歲月,讓他見識到了和歐羅尼各國完全不同的風情和文化。與教會和神權壓製下的保守西方不同,太陽王開明和仁慈的治世讓這個偉大的東方古國擁有了海納百川的包容力和日新月異的活力。便宛如南海岸邊散發著無限光芒的珍珠,充滿著讓人為之沉醉和著迷的魔力。
為什麼被真神光芒沐浴的歐羅尼各國那樣的貧窮,不法的貴族和神官比比皆是,尖銳的階級矛盾充斥著社會的每一個角落?為什麼異端和邪惡源頭的國家全擁有著那樣讓人瞠目結舌的富裕和燦爛的文明,每一個國民臉上都能看見發自內心的笑容和希望?
這樣的問題,開始拷問起年輕的騎士曾經願意用生命去守候的信仰。
半年之後,離開帕拉斯的法拉克來到了歐羅尼大陸最開明的地方,被稱為“瑪瑙海岸女神”的維迪娜。在那裏,接受了維迪娜大學新興神學和社會學知識的法拉克娶了一個當地學者的女兒。那是一個並沒有顯赫身世,卻擁有著帕琳堡和帕西利亞的貴族名媛所沒有的知性典雅和溫和氣質的美麗女子。
又過了一年,當法拉克的第一個孩子即將誕生的時候,離家出走近三年之久的年輕公爵終於被自己的父親——普魯克親王找上了門。
普魯克親王原本已經為引以為傲的優秀兒子找好了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但親孫女都要出世,而且兒媳婦是一個維迪娜平民的事實差點讓他抽出劍來和兒子決鬥。最後還是聯合王國的統治者魯道夫三世,也就是法拉克的伯父出來打了圓場。
“那有什麼關係。想當年,我們黃金獅子家族的先祖——萊因克爾大帝還隻是帕西利亞帝國仆從軍團的一個百夫長呢。”
總之,無論怎麼樣,法拉克就這樣毫發無傷的回到了王都,當然也帶回了自己即將臨盆的妻子凱薩琳,一位黃金獅子家族的新成員。
在歐羅尼諸國,戰場上力竭被俘並不是件丟人的事情,再加上薩蘭多王越來越遠播的武名和凶名,法蘭克在軍方和民間的聲望並沒有收到太多負麵影響。於是,對他給予厚望的伯父很快便為他準備禁衛軍副司令官的位置,這已經是可以參加最高軍事會議的高位了。
就在人們認為他是否能夠在三十歲之前成為禁衛軍司令官,四十歲之前成為大將軍的時候,法拉克卻辜負了這種期待。除了完成布置任務,訓練,參加例行軍事會議這些本職工作以外,其餘時間他卻一頭撲進了城外的私人莊園,享受起了讓人嫉妒不已的完美家庭生活。
“這個年輕人不會是因為被薩蘭多王擊敗,從此一蹶不振了吧?”
這是流傳在王都社交界一個最有影響力的傳言,但法拉克卻完全沒有去解釋的意思。
也許是終於對侄子失望了罷,在今年年初開始的第四次東征,魯道夫三世出動了全國一半以上的軍隊,卻並沒有要求法拉克參加。
本來信仰已經完全被顛覆了的年輕公爵也失去了參加這場名為聖戰,實為侵略的戰爭的興趣,正好趕上妻子懷上了第二胎,他也便樂得帶上妻子躲到了郊外莊園,繼續擺弄起他的葡萄園。
而這樣寧靜和幸福的半隱居生活也終於在薩蘭多鐵騎聲勢浩大的入侵之下而宣告結束。
在自己的好友巴伐利亞大公離開後,法拉克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平靜了數年之間的內心,卻難以抑製地跳動了起來,就仿佛在他剛剛成為騎士,在黃金獅子旗和伊蘇斯神旗下宣誓的那天。
“難道,真的像斯特凡說的那樣,我隻是在用家庭和生活作為借口,在逃避我所應該承擔的責任,逃避我對戰爭和榮譽的向往和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