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上的小村逃出來,到現在已經走了好幾十公裏了,隻是走得太慢,原野裏的積雪深到膝蓋,加上狂風獵獵,確實不是出行的好天氣。其實這些都還好,可恨的是打從秦陵裏出來起,一直被那假身追得喘不過氣來,就像催命的吊死鬼,隻要稍稍放鬆,那就不知道要從那裏鑽出來。所以,到現在也沒有弄到一套衣服穿,身上這套已經破僂不堪了,像布條多過像衣服。
高陽反正也是咒罵,現在心裏罵的是小山村那個劉老二和他老婆,他媽的當時也不問問自己冷不冷,見了珍珠就像惡狗見了屎一樣,什麼都忘了,他媽的!
詛咒著,一腳深一腳淺的,終於到了樹林外。看得出來是劉老二說的那條官道了,因為官道中間有一根幾寸寬的凹陷下去的細道,想來是偶爾有過路的人走過踩出來的。
走上細道,就沒有那麼拖贅,高陽飛快的走著,他其實也慢不下來,因為走得快點身體要暖和些,要是慢了,渾身發抖也是等閑事而已。
他走著走著,又高聲吼罵:“鬼穀子你這個老騙子!連我這樣的老實人你都騙,你沒好貨就不要拿出來丟人現眼,妖鎮妖鎮,妖你姑媽奶奶的鎮啊--!”
聲音在這銀色世界晃蕩一圈就沒有了,但高陽興致高昂,廢話髒話有若機槍子彈,滴滴答答的四處亂射。
官道卻在前麵往左來了個急轉彎,高陽走攏一看,禁不住咦了一聲,拐角處的積雪不深,有很多淩亂的腳印印在上麵,也不知道為什麼。
但答案馬上來了,從兩邊的密林裏跳出幾個彪形大漢來,前後一邊兩個,登時把高陽堵在官道中間,嚇得他“哎耶!”一聲怪叫。
前麵一個特壯實的,提一把挽著紅布的片刀,臉上有一條刀疤的,就喝道:“小子,你罵誰呢?”
高陽嚇得不輕,趕緊陪笑道:“我罵別人,沒罵你哦。”
那刀疤就道:“那好,小子,今天爺兄弟幾個落難了,要請兄弟你接濟接濟,有什麼好東西,拿出來吧。”剛說了這兩句,刀疤旁邊一個同樣魁梧的大漢道:“豹哥,是不是找錯人了?你看這乞丐,褲子都沒有了,找幾根樹枝披在身上,不像有貨的羊呢。”
那刀疤皺皺眉,看看高陽確實不像有錢人,可是好半天才遇到一個,實在也不甘心,就道:“再找不到肥羊,兄弟們要生怨言了,這天寒地凍的,等一隻羊不容易,真是可惜……大腳,黃子,搜搜他看看,沒貨就算了。”
後麵兩個蟊賊聽了,雖然不抱什麼希望,但也就要上來架高陽。
高陽心想遇到山大王了,真他媽喝水都要噎著,這運氣算是差到底了。但搜身是萬萬不行的,自己身上還有好多珍珠,還有兩把劍,還有那廢物妖鎮,要是曝光了,這夥強人豈不是圖了財還要害命,那還得了?
他眼珠都沒轉一下,已經黯然神傷,緊接著抽搐兩下,立馬就咿咿呀呀的哭了出來。這一哭不要緊,先是輕輕的飲泣,頃刻就化作傾盆大雨,淚珠像掉線的珠子,連成一條線掉落在雪地裏,直是聲動三裏,教聞者肝腸寸斷。
也不知道真哭還是假哭!
後麵的大腳和黃子早就停了下來,前麵的豹哥見了,厭煩的罵道:“我說你這小子,你哭個什麼勁?是想死了!”
高陽一身亂抖,哭著哭著,兩手伸前,又回掩自己心窩道:“我家本在山那邊,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樂無邊。誰……”
豹哥旁邊那個人道:“打住!”疑惑的對豹哥道:“這話咋這麼熟悉,我好象在那裏聽過?”
高陽正在思索下文,聽了那人的話,暗叫不好,鉤著頭眼珠一陣亂轉,抹了抹滿臉泥汙,走前一步繼續哭道:“大哥,你聽我說,我本來和女朋友一起來玩這個遊戲的,我們兩雙宿雙fei,多幸福嗬,就像梁山白和況英台……”
那個人忍不住笑道:“什麼梁山白和況英台?是梁山泊和祝英台!真個傻冒兒!”
高陽心道老子不知道?你個才是傻冒!連忙又道:“是啊是啊,我們多幸福啊,一起捉蟲蟲玩,一起打電子遊戲。可是有一天,突然來了一個……一幫惡人……”下麵的一時卻又沒想到,接不上來,隻得發狠的哭,傷傷心心的哭。那模樣,哎,可惜他不是女人,不然一定有男人會把他好好摟進懷裏安慰一番。
這幾個人見高陽哭得真切,聞者心酸,心想這小子莫不真遇到什麼人間慘事了,不然能哭得這麼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嗎?
豹哥見高陽惡形惡像的還往這邊蹭,忽然道:“老六,難不成又是魔王那賤種幹的好事?”
這話是對身邊那人說的,那老六就道:“不會吧,魔王那廝雖然好色,可是無美不歡,不像是連這種人的女朋友都要搶的人,你看這小子這麼醜,能找個花一般的女朋友嗎?再說了,遊戲裏有搶女朋友的事發生過嗎?”
高陽心道還有我泡不到的馬子?老子算天下情聖第二,還有人敢稱第一的嗎?但成功在既,自然不敢說出來,突然間跪倒在地,雙手猛錘雪地,撕心裂肺的道:“就是魔王那狗日的,那天……下著大雪,他帶了……幾百個人來,毀我家產燒我田,奪我女友將我閹!我……我……好苦哇!”下麵再也想不出來了,隻得號啕充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