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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葉正淩的清晰印像,那輛賓利來到曾經炎黃俱樂部的舊址,隻是物是人非,如今這裏已經由一片摩天大樓取代,江山代有梟雄出,各領風騷幾十年。
葉正淩走出賓利,站在一幢直插雲霄的大樓腳下,怔怔出神,這裏曾經像征著他在中國大陸的巔峰位置,如今,卻沒有留半點歷史痕跡給後人。
“我被拿走的,我曾經在離開大陸的那天,發誓要親手拿回來。”
葉正淩終於打破沉默,“直到當你出生的那天,我告訴自己,將來就由你來拿回。現在回頭一想,固然出發點是為你好,可手段終究是極端了點,也許很多年後你回首再看,會感激我這個偏執的老頭,可放在當時,確實要罵我,恨我,怨我。”
葉無道聳聳肩,不表態。
“不過說實話,世界如何待我,我這個都要給自己準備棺材的老頭子,還真的看淡了,隻是自己的孫子恨我,總覺得有點遺憾。”葉正淩佇立在風中,他披著件葉家私人裁縫貼身裁剪的黑色風衣,笑容算不得苦澀,大風大浪後的老人,習慣將凝滯的感情沉澱於內心深處。
“要不要去看看新的炎黃俱樂部?”葉無道輕聲問道。
“不去了,那是你的。我的,全在這裏。”
葉正淩嘆息道,轉身走回賓利,有著達人知命的豁達,親自打開車門,鑽進去的時候喃喃,“隻不過我的都過去了,你的才開始。”
這輛加長版賓利,葉無道和爺爺銀狐可以麵對麵交談,葉正淩手中捧著的酒並不是羅曼尼•;康帝或者狄康堡這種頂尖酒莊的稀有紅酒,而是一種北京老牌的二鍋頭,這個牌子,北京城有幾十年酒齡的老酒蟲恐怕才記得,酒場都已經倒閉多年,不知道銀狐如何弄到這種酒。
“五糧液也好,茅台也罷,比起這個,都差了點味道。”
銀狐仰頭灌了口燒酒,眯起眼睛,聽著音響效果極佳的中國京劇,似乎很陶醉。葉正淩這輩子幾乎就沒有碰過其它酒,少年落魄街頭時,青年飛黃騰達時,中年顯赫榮耀時,老年寶刀未老時,他喝得都是這種很多人喊不出名字的二鍋頭,這個怪脾氣,葉家人都不明白,誰都猜不出這位家主的心思,老人見葉無道不說話,微笑道:“當年我買第一瓶這種酒的酒錢,是你奶奶付的。”
一聽到從未見過的奶奶,饒是心智堅忍不遜色銀狐太多的葉無道,也很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會心神情,有點期待,葉家葉河圖這一輩人中,沒有誰對銀狐心存溫暖,但沒有誰會忘記那個柔柔弱弱卻硬是支撐起半個葉家的江南女子。
葉無道一聽這酒原來還有這麼多名堂,怪不得爺爺從不曾換酒,也是一笑,道:“喝酒,無非是喝歷史,一種是喝酒的歷史,像茅台這種,還有一種,就是像你這樣喝人的記憶了。”
葉正淩微笑著點頭,陷入對往事的追憶,“從此,我認識了她,隨後,我賺取第一桶金的資本也是你奶奶幫我付的,就是她跟我私奔出來帶的最後家當。最艱難的時候,她不管如何委屈,每天每餐,都會給我倒一杯這種酒,我這人啊,就是不喜新厭舊,喝慣了的酒,處慣了的人,都不喜歡更換。”
葉無道有點慚愧地摸了下鼻子,這一點,他比起爺爺和父親,確實是兩個很鮮明的極端。
葉正淩那張嚴肅冷峻的蒼老臉龐浮現出一抹欣慰,“一個聰明的女人都擅長投資,對男人也是如此,就像一支股票,再優質可若買進的時候起點太高,你的回報也不會豐厚,可潛力股就不同,如果成功,你的收益將很驚人,當然,這有風險。我這輩子做了無數事情,生平最得意的不外乎三件,這第一件,就是沒有讓你奶奶的投資失敗。”
葉無道印像中爺爺是個吝嗇言語的長輩,他們如此談心的次數並不多。
這樣麵對麵和顏悅色地談話聊天,而不是小時候每天都要聽到的訓話,葉無道心中不禁感慨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