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安茹即使醒過來了,也就像一具行屍走肉般,任人擺弄。有宮女喂她喝粥,她就乖乖張嘴。刑姑姑若是勸她睡一會兒,她也一聲不吭地躺到床上,閉上眼睛。卻不知究竟有沒有睡著。
看著她蒼白如紙的麵色,就連嘴唇上都沒有一絲血色,刑姑姑低歎了一口氣。就坐到她的床邊,低聲勸道:“小主,奴婢本不該說這幾句話。不過這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怎好讓您的爹娘白發人送黑發人啊!皇上已經降下了旨意,您若是醒過來,就直接讓總督府來人接走。估摸著沒幾日,您就能和家人團聚了,也不用再尋死膩活了!”
斐安茹的眼皮動了動,卻是沒睜開。隻是鼻子卻是酸酸的,強忍著才沒讓眼淚掉出來。
刑姑姑瞧見她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也無心再勸。恰好外頭一個小宮女走了進來,先伸著頭看了一眼床上的斐安茹,見她還睡著,臉上就露出幾分為難的神色。
“怎麼了這是,連規矩都忘了?”刑姑姑一瞧她這副沒頭沒腦的模樣,心裏頓時就湧上了幾分火氣。若是這冒冒失失的樣子,到了皇上那邊,可不得連累著整個儲秀宮陪葬麼!
那個小宮女連忙俯身行了一禮,然後怯怯地抬起頭,低聲對著刑姑姑稟報道:“姑姑,遠順儀來了,說是要見斐小主。”
她的話音剛落,刑姑姑的眉頭就緊緊地皺了起來。怎麼最近這些剛爬上封位的妃嬪們,都來找斐小主。先是姝婉儀來了一趟,斐小主就鬧得上吊了,再是這位遠順儀,難不成是知曉了斐小主沒死透,再來刺激一番讓斐安茹徹底蹬腿閉眼了?
“去回遠順儀,斐小主身子孱弱,現下又睡了過去,等她好些了再來吧!”刑姑姑揮了揮手,輕聲指揮著那小宮女下去通傳。
倒是方才躺在床上的斐安茹,抬起手輕輕拉住刑姑姑的衣袖,柔聲道:“讓她進來吧!”
因著她都是要出宮的人了,所以這話說出來就沒有絲毫尊敬的地方,倒像是要見府裏頭的下人一般。
那個小宮女的眼神在刑姑姑身上掃了一下,見她點頭,才小跑了出去。
“小主,奴婢不好多勸您。但是已經定下了出宮,還是少招惹些是非較好!”刑姑姑慢慢站起身,聽著她方才的口氣,便知這位倔性子的斐小主,恐怕不會給遠順儀好臉色瞧。
輕輕撚好被角,刑姑姑便站到了一邊。
許衿身上穿著湖藍色的曳地羅裙,頭上僅僅戴了一支玉簪。整個人都穿得很素淡,似乎是為了照顧正在病中的斐安茹一般。她免了刑姑姑的禮,便快步走到了床邊。
“斐妹妹,你這身子可好些了?”許衿輕輕坐到了床邊的凳子上,臉上露出幾分擔憂的神色,聲音輕柔,就像是姐姐關心妹妹那般。
對於她這聲問候,斐安茹難得地笑開了。隻是臉上的嘲諷神色卻是居多,她輕聲開了口:“如今我都要離開這是非之地了,你又何苦來這一趟?”
許衿的臉色微微一僵,麵對此刻嘲笑她的斐安茹,心裏頭帶了三分惱怒,卻也忍了下來,揮了揮手讓那些宮人退下。
刑姑姑自然是不敢走,依然低著頭杵在原地。斐小主雖不常說廢話,不過她嘴巴的惡毒程度,刑姑姑還是領教過的,生怕到時候許衿被氣到了,直接伸手吧斐小主掐死了。
“刑姑姑,你也下去吧。我正好也有話和遠順儀說。”斐安茹輕聲說了一句,她看向眸光漸冷的許衿,臉上的笑意越發明顯。
幾個宮人都退下了,內殿便隻剩下這二人。
許衿的臉上已經不複往日的溫和,而是帶著幾分清冷,乍看之下,竟和斐安茹的巨人千裏之外有些相像。
“從第一日我們相遇的時候,你來和我打招呼,我就跟你說過,我們都是同樣心冷的人,你又何苦擺出一張虛偽的笑臉來。直到今日,你才撕下那層假臉,恢複了本心。出宮之前能見到這樣的你,我也算是多了些有趣的回憶了。”難得斐安茹講了這麼一長串的話,隻是她的身體還未好,話音剛落,便開始急速地喘息起來。
許衿瞧著她現如今孱弱的模樣,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幾分冷笑。
“其實我是不屑和不珍惜生命的人說話的,本不想來看你。不過這後宮之中,皇上那邊的新貴勢力,也隻有你能拿得出手了!”許衿並沒有轉彎抹角,而是直接地切入正題,她邊說邊冷眼瞧著斐安茹,下巴輕輕挑起,帶著幾分審視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