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指天誓日,破口大罵飛賊,以示他的清白。我聽得頭大,打斷道:“不管怎麼樣,我是信任你才給你委托的啊!你要給我個交代。”
他掏出小刀,“嚓”的在手指上割了個大口子,把血灑在我衣襟上:“一定給客官一個交代!”慷慨激昂而去。
呃……他割個口子而已,又沒截斷手指!再說還把我衣服弄髒了……我猶豫的看看他的背影,覺得很難信賴。
而林家已經開始準備林妙妙的婚事了。
林老爺的腦子是很清醒的:“可是我們家的蟲母——”
“女兒自有計較。”林妙妙道,“爹爹,我們同姨父家,血濃於水,難道一世不來往了不成?如今總算他們肯賠禮道歉,我們自該化幹戈為玉帛才是,免得旁人笑林家失了風度。恐怕姨父早就愧疚,隻不過借這個機會表達歉意,不是真的用表哥婚事來換一隻蟲母。女兒過了門,樣樣總有辦法的。”
林老爺於是就從了!
我深覺他腦袋裏裝的是半邊清水、半邊麵粉,給林妙妙一搖晃,就攪成了漿糊。我冷眼看著林妙妙像隻勤勞的小蜜蜂般忙碌而喜悅的準備著自己的婚事,終於忍不住找個機會與她單獨相處:“你在幹什麼啊?”
她放下鳳冠,驚異的看了看左右,確定我在跟她說話,便揚起眉毛:“如你所見,在籌備喜事?”
“你沒有蟲母,怎麼過門啊!”我口吐白沫。老大,空手套白狼也不是說真的空、手、去套的!
“其實我有蟲母的。”林妙妙微笑。
咦,難道信使竟是被她偷的?!
林妙妙輕拉梳妝台屜,隻拉開一線,我果然見到一隻盒子呆在裏麵,酷似我從沈湛手裏盜來的那隻。
心裏發急,我不覺離她太近了,把空門破綻全賣給她,她駢指如風、落手如電,唰唰就點了我的穴道。
幹嘛?我一個手指頭都抬不了、半點聲音都發不出。她想幹嘛!
她把鳳冠戴在我頭上、罩上紅頭帕,讓我兩眼一抹黑坐在椅子上。這是她的吉日良辰,她又忙去了,沒再管我。我枯坐了好久好久,有人牽著我走。
我聽見吹打聲鋪天蓋地的淒厲,我看見蓋頭底下步步紅紙屑,我感覺到我自己被扶進一個小小的空間坐下,然後小小的空間就被抬起來一點點,搖搖晃晃的開拔了——轎子?
林妙妙!好狠毒的女人,在她出嫁的大喜日子裏,她也把我嫁出去,永絕後患?
嫁給誰?小廝麼?現在我如果抬得起手,我真想抓花她的綺容玉貌!
轎子走了好長一段路,才停下了,有人攙我出轎。以我被點了穴的僵硬身體,走路都要人拖著,拜堂時沒人按著頭是肯定不行的,我倒要看看哪個新郎拜堂時敢叫人按著新娘頭,不怕賓客議論、驚動捕快?
沒有人按我的頭,我也沒聽到儐相唱禮。我進了一個房間,又被安放在一個軟綿綿的地方坐下。床麼?我直接坐床了,不用拜堂!
對了,蓋頭下的新娘都一個樣,他們哪用我親自拜堂啊?他們另外拿紅衣罩起一個人來在前麵表演一下不就完了嗎!
好周密的計劃、好惡毒的謀略!我心甚悲,恨不能嚼爛舌頭,給蛇蠍心腸的林妙妙吐個血汙滿臉。
悲憤中竟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一雙香雲緞刺金粉底男靴停在我麵前,丫頭婆子們窸窣的鞋聲出去,我聽見門關上了,房間裏隻有燭焰靜靜劈啪。他拍開我的穴道。
我登時跳起來,像豹子一樣狂怒的撲向他,準備抓破他的臉,讓我看見——呃對,我看不見,蓋頭還蒙在臉上,我應該先掀開罩頭。
有人扶住我身子,道:“慢慢來。”我道個謝,一手按著他、一手掀蓋頭。
咦,扶著我的不就是我的新婚夫君嗎?——我是不承認他的啦!哪怕他是沈湛——咦,沈湛?
為什麼沈湛穿著一身新郎倌的衣裳,神清氣朗扶著我,好笑的問我:“貓咬了你的舌頭?”
我拿出袖子裏的竹簽,往自己肩膀紮一下,不疼,哦,是夢。
“你個瘋丫頭!”沈湛鬼叫起來,“往哪兒紮?你懂不懂尊師重教、孔孟之道!”
哦,他怕我紮傷自己,把他的手擋在我竹簽前麵。我傻笑。咦,尊師重教?我瞠目。
他仍然“噝噝”抽著冷氣,叫我坐下,道:“聽我說——”
我摸摸他的手掌,還好,沒有破,隻是有個紅印子。紅印子都叫我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