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絲衣(2)(1 / 3)

“把好好的樹砍下來,披啊掛啊,收到禮物之後,它就被丟掉了吧?當柴燒掉?我爹真的以為這樣都會讓我開心啊!”絲衣小臉藏在劉海陰影裏,語調平板。淩霓寒毛一凜。她現在是絲衣還是小山精?奇怪,即使她是山精,淩霓也愛她、疼惜她、不假思索的想保護她,這種心情從何而來?

“爹回來了!”絲衣猛的抬頭,撒開兩手歡笑著跑出門去,“爹——”歡笑變成驚叫,“山精!”

護衛趕來了、李莊也趕回來了,連腿傷未愈的淩霓都掙紮著起身保護絲衣。事實上,她是第一個到達絲衣旁邊的。但即使是她,也隻來得及看見一抹漂亮的笑容,像夏日陽光般在院牆上一閃而沒。

絲衣受驚過甚,蜷縮在李莊懷裏不停顫抖:“妖精來了、又來了……”“三年前開始,有神秘人物老是追蹤騷擾絲衣。”李莊皺眉向淩霓解釋,顯然不怎麼相信“妖精”的說法。

神秘來訪者是向西邊逃走的,幾乎所有家丁護衛都向那邊尋找了,淩霓卻記得他在牆頭消失之前,向東邊一指,似乎在提示她什麼。遲疑片刻,淩霓拄著拐杖,悄悄向東邊去。

那裏有個後院,麵積不大,但滿栽蒼鬆翠柏,顯得十分清幽,幾乎有些荒涼的意思。院門掛著把鎖,但已經被擰斷,碴口雪亮,可見是剛剛才斷的。淩霓進去,見裏麵藏著幢小樓,樓門前遮著個花架,架上養的不曉得是哪種藤蘿,生的濃密秀麗,根子粗似老盤龍,枝葉卻纖美如裁出來也似,遮蔽了天日,隻放一點陽光篩進來,映著人眼睛,仿佛夢與醒的間隙,細碎渺茫。會有鬼嗎?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心裏也發起毛來,硬著頭皮進去,見兩個侍女軟倒在旁邊,看症狀是吸入了某種麻醉藥劑,生命體征正常,隻是口不能言。淩霓順著朱紅樓梯向上走,進入一間細密精致房間,地下鋪著灰絨底暗彩葫蘆仙桃的毯子,吸沒了足音,窗子是鵝蛋形、連雲蝙蝠雕花格上糊著綠紗,貼壁兩個小櫥、垂著細密朱簾子。

再往裏走,見到張大床,細紗繡花床帷撩了起來,裏麵闔目躺著個中年女人,眉目娟好,但膚色黯淡幹枯,像是病了。有人坐在床邊,一身白衣,正是淩霓剛來這個世界見到的漂亮年輕人。他手裏還握著那柄長劍。

“你很聰明。”他點頭笑,“我是來警告你的:快點離開,不然可能步這個女人的後塵。”他舉起手,手指秀氣文雅,落在那中年女人肩上,卻開始不客氣的搖撼她。

“你幹什麼!”淩霓邁開大步要衝上去阻止他,急得沒多想自己的傷腿,結果用“跌”的姿勢撲到了他身上,仍然奮不顧身的去捉他雙手,任上半身狠狠壓在他腿上。他雙頰紅了紅,舉著雙手沒敢碰她,清清嗓子:“姑娘,小心。”

小個頭的心?淩霓瞪他,忽的注意到:他們鬧出這麼大動靜,中年女人怎麼還是闔目靜躺著?

“三年前她受了重傷,從此一直昏睡。”年輕人解釋,“我疑心是李絲衣做的,但沒有證據。我疑心你也是她為了某種陰謀而找來的,可不知道陰謀是什麼。你心裏有數嗎?”

“絲衣?她在撮合我跟她父親啊。”淩霓糊塗道,“因為我像她母親……”

年輕人咳起來:“抱歉!就我所知,她母親纖弱溫柔、知書達禮!”

“那真是抱歉了!”淩霓仍然趴在他腿上,怒瞪他,“反正他們說我像,我要嫁了,你有什麼意見?!”

“哪位朋友在上麵?”樓下,李莊緊張的揚聲道。他到底找過來了。年輕人人飛快的刁住淩霓手腕,要把她扛起來帶走。

開玩笑!淩霓要是能隨便別人扛來扛去,她就不叫淩霓!

翻腕、沉肩、扭腰、斜轉,淩霓沒有使用那條傷腿,硬是在床沿一個側轉,利用柔道技巧,把年輕人摔了下去!

“你!”年輕人瞪著淩霓。她修長、矯健,即使受了傷,仍然生氣勃勃得似一朵太陽花。他早猜到她可能會武,卻沒想過她身手如此利落,比男人不遑多讓。

嗬,對了!她的黑發削得如此短、如此淩亂、又帶著如此特殊的美麗,口中說著要嫁進李府,卻連戴個假髻都不肯妥協,他早該想到她這樣狂狷的女子,定有過人之處。

淩霓不知道他瞪著自己幹什麼,甩甩頭:“如果有陰謀,我自己會查。我會用自己的眼睛判斷。”伸手給他,“我叫淩霓,你呢?”

年輕人呆了一秒,李莊已經蹬蹬蹬快要上樓。他抓住淩霓的手,飛快站起來,低不可聞道:“清人……朱清人。”李莊腦袋在樓梯口冒出來之前,他像燕子般矯健穿出窗口,消失了。

淩霓呆看著自己的手。剛剛他握了一下它、然後放開。隻是這麼簡單的動作嗎?怎麼像是烙鐵燙著了她、像兩個星球穿越億萬光年在此處相撞。她發誓,她感覺到他的手指也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