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麵容慘變:“將軍,小月忠心對你,又豈會——”韓鍾氣衝衝道:“就因為你太想在我麵前表現了,所以嫉妒夫人!所以陷害她,還刺傷她!我能留你這種人?拖出去!”
小月知道說話已經說不通了,縱身想逃。韓鍾大怒,親自掄起胳膊,金刀一閃,勢如劈山,小月一聲慘叫就倒在了地上,腦漿進流。韓鍾抹了把臉:“快把地方收拾收拾,夫人不喜歡聞血腥味。給我打盆水洗臉!”
謝如嫣坐在房中。小月慘叫聲起時,她眸中閃過一絲愧疚與憐憫的神色,但轉瞬即逝。“擋我複仇路者,死。”她不出聲的喃喃,將手裏一方染血的繡巾貼在臉上摩挲。
這是給韓鍾係腰用的巾子。適才她將它從懷中掏出來,幽幽道:“相公!妾身今早正在房中繡它,小月忽然進來,說相公您有急事找。妾身順手把它揣在懷中,跟著她到城牆邊,想不到小月突然出劍,害妾身弄髒了這塊巾子……相公!一個女人若真去出賣她的丈夫,又怎會一邊將丈夫這麼親切的東西揣在胸前呢?我但願你相信我。但你要問我的話,我確實也搞不懂,小月她為什麼要陷害我?當年是我救她入府的啊!而且,這段時間我見她投向您的目光很是愛慕,還盤算著,揀個日子請您收她作小妾呢,沒想到——”“我知道了!”韓鍾大聲道,“夫人你放心,我給你報仇去!”謝如嫣靜靜的微笑,待他出門後,這微笑凋謝成苦澀和自嘲——
她就是會揣著丈夫的巾子出城去投敵的人。韓鍾不知道,她就是這樣子的女人。
肖參將來到韓府,得到的消息就是:“無影羅刹”已被劈死,韓將軍洗幹淨手臉、忙著進房照料夫人的傷口。關於韓夫人腰上的劍傷,府裏有的是上等傷藥,已經敷好了,但還是要找到生肌美容的特殊藥膏,連同夫人臉上被磚屑劃出的小傷痕一起料理,免得傷了她的花容月貌。如今將軍府上下一片手忙腳亂,韓將軍閉門謝客,誰都不見。
肖參將一跺腳:“妖孽!這種紅顏禍水,就是亡國的先兆!”不過,要對付這種妖孽,光罵街可沒有用,他眼睛一轉,去找一位周統領商議。
肖參將是韓鍾手下第一名得力戰將,目前主管西南角城牆守衛。而周統領則是韓鍾麾下主管糧草營運等軍務上最可靠的心腹,目前在將軍府裏住著。兩人本來感情就好,這一見麵,肖參將把最近的事情原原本本跟周統領說了,歎道:“小月自幼是我調教,我不相信她會作出欺騙將軍、陷害夫人的事來。今天,謝賤人和小月是肯定出城了,但出城後發生了什麼事,我不得而知。若冒然進諫,又怕將軍聽信那賤人讒言,反而降罪我等。周大哥!這謝家女子就像是古代的妲己、褒姒,留著必定是個禍害!”周統領一拍大腿:“著啊!不用阿肖你說,我也知道這個。你在外帶兵,我在內辦事。我們可是親手殺她前頭老公、燒她家房子的人!要怕,我先害怕!可我們到底該怎麼辦呢?”肖參將道:“我已經安排下妙計,如今時機正好,我會如此如此,這般這般,隻要你老哥從旁協助……”周統領連連點頭。事情就這麼定了。
謝如嫣臥床養傷第五天,肖參將出麵向韓鍾獻上美女四名,一能歌、一能舞、一擅豪飲、一會推拿。韓鍾雖然自娶了謝如嫣以來,不曾動過其他女人的主意,但這次謝如嫣要靜靜的養傷,他不好太多打擾,憋了五天,也有點寂寞了,看這等身懷絕技的美女送進門來,略為推讓了幾句,便笑納。
是夜,夜涼如水,晚風傳來一陣陣管弦與嘻笑的聲音。室中爐火靜靜劈啪,謝如嫣支起一點身子,將手肘按在窗沿上,任那木頭的涼意一點一點傳進骨頭裏去。
她從來怕冷、也怕黑。當年嫁入申家,申相公睡覺卻畏光,床頭但凡有點燈火,便睡不著。她隻能任他將所有燈盞都熄了,聽他鼻息酣然,她一聲不出的平躺著,手按在胸口,跟自己說“別怕、別怕、別怕”。躺得背脊骨都麻了,依然沒有睡著,也不敢轉側,因為,新媳婦若是晚上睡不著覺、翻來覆去的把相公吵醒了,那成什麼樣子?傳出去豈不成了笑柄。
在申家短短一段時光,她每天默默忍耐著度過夜晚、又在雞叫頭一聲時早早起床應付婆婆交代的女工針指,永遠含著個微笑,盡她媳婦的本分,從來沒有行差踏錯過半步。誰不誇申家的媳婦是閨中的榜樣,謝家不愧是書香門第,教養出個好女兒?
直到那一夜,琉璃如星、冰華勝雪,一步步行去,直聽“嗬”一聲,回頭,看那壯實漢子愣愣衝著她看,沒有半分掩飾,流露的是全心全意戀慕和向往。眉毛那麼濃、肩膀那麼寬、神情那麼魯莽,她也奇怪、竟沒有絲毫害怕,倒覺得那麼害羞和親切,不由得臉兒向著他,一笑。
她從小都喜歡笑。父親說:女孩子不可以大笑。那就抿著嘴笑罷,微微的、淡淡的、輕輕的,仍然是喜孜孜的。世間有那麼多美麗的事呢!為什麼不笑?她小字是如嫣,隻知道嫣然含笑是討人喜歡的,可從沒想過一笑會——傾城。
申相公莫名其妙的死了,她被婆家趕回娘家,以為可以哭訴一下自己的遭遇,沒想到被關進了黑屋子裏。“爹爹、媽媽,女兒怕黑、女兒怕冷,你們不知道嗎?為什麼要關我在這裏?”
父親在窗外怒吼說:你這個禍根!留著你是個禍害!你為何不自行了斷,好向申家謝罪,也讓那莽夫死了這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