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人鳳道:“戴季陶我也知道,現在廣東大學當校長,也紅著呢,報紙上天天有名字!”
戴春風搓著手,感到前途在麵前呈現出一片燦爛……
戴春風辭別毛人鳳,決計去廣州投奔蔣介石。此時,他的最大障礙是母親藍月喜。
當年,他在浙一師當兵,被周鳳歧打敗後,流落寧波,是母親含辛茹苦把他找回家來,後來,他又相繼去了上海、去了王亞樵部下,一次次都空手而歸……從王亞樵處回來後,母親再也不許他外出了,說寧願窮,一家人也要要守在家。
戴春風認為,這次去黃埔,絕不會像過去一樣不得善終,一定會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出來。他因怕母親知道,便想到該找一個人幫助,好商量具體事項。
於是,她自然而然相屋好友柴鹿鳴。
柴鹿鳴是江山縣清湖鄉路村人。原名柴方喜,生得五短身材,30來歲年紀,初識文字。此人民國初任江山縣政府保衛團什麼官,管轄10多名團丁,駐紮在保安村。戴春風因平時無所事事,常找他玩耍,因此混得熟了。每次戴春風從外頭回來,一副窮困潦倒的樣子,總是先去找柴鹿鳴。柴鹿鳴忠厚誠懇,樂於助人,一別俠義心腸,常常接濟一些食物、衣服之類,說一些安慰鼓勵的言語,這使戴春風十分感激,因而引為知己,兩個人遂成患難之交。平時,戴春風胸中有什麼難以排解的積悶,也常找柴鹿鳴傾訴。這次,他又找到柴鹿嗚,感歎地說,柴兄,孔夫子說:“三十而立”,我今年已經30歲了,可是一直徘徊鄉裏,無所作為,遊蕩江湖,一事無成。現在我決心到廣東去投考黃埔軍校,謀一進身之階,唯母親必定死活不讓我出門,我也不想使母親過分傷心,如此下去,我難道就此老死鄉裏,一文不名嗎?
柴鹿鳴見戴春風這次決心很大,對前程也深信不疑,受其感染,也決定助其一臂之力。便想了想說,此事你果真有決心,我有一計,倒也不難。你隻要先做通你太太毛氏的工作,得到她的首肯,暗中預做準備。你就在半夜空手離家,由我到村口給你送行李,先瞞過你母親。事後有我和毛氏向老太太稟明緣由,我想老太太深明大義,終會想通,你看如何?
戴春風一聽大喜,說:“瞞天過海,乃三十六計之首,不想老兄亦用得如此之妙。去黃埔的事,我決心已下定,就麻煩你給我送行李了。”
戴春風回到家裏,向妻子毛低說明決心赴廣東黃埔投考一事,毛氏感其奮發圖新之心,不但支持,而且拿出了自己的一支金簪,贈給戴春風權充路費。戴春風接過金簪,心中一陣酸楚,想要說兩名感激報答話語,終覺蒼白無力,沒有說出口。
當日深夜,柴鹿鳴拿著行李在保村村口接應,戴春風告別毛氏,吻別愛子,來與柴鹿鳴會齊。臨別時,柴鹿鳴再三叮囑說:“孟子曰,天將降大任於其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佛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春風老弟這次到廣東進了黃埔,切切要牢記孟老夫子的這段教誨,一定要不蒸頭爭口氣,日後扛一麵紅旗歸來,切莫再像過去一樣,回家來又是兩手空空。”
戴春風聽罷,極感動,眼睛也潮了,心中暗暗發誓,若此去出息了,將來一定要湧泉相報。
戴春風咬緊嘴唇,哽咽地點點頭。此時此景,他的腦海情不自禁地浮現《風土記》中的詩句:君乘車,我戴笠,他日相逢下車揖;君擔薪,我騎馬,他日相逢為君下。
這是描寫人世間無私友誼的好話名,真誠的友誼沒有貧富之分,高下之隔,戴春風覺得自己和柴鹿鳴應該是這樣。
戴春風讓內心平靜下來,抹去淚,道:“當初我從浙一師出來在寧波打流,家母在關帝廟與我相會時說,有位江湖術士給我算了一命,算出我的八字是雙鳳朝陽格,必主大貴,隻是一樣不好,五行中土多水少,故有偏枯相。並且還算出我必克父親,準極了。”
柴鹿鳴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這些我是相信的,既然他算出你五行缺土,必有解決的辦法,不知伯母問過沒有,不然也太遺憾了。”
戴春風道:“家母沒有問,不過,術士自己倒是先說了,說如果取一個表示有水的名字,蓄水潤土,則可以彌補五行之水不足。”
柴鹿鳴道:“那你當初為何不速速改名?”
戴春風道:“正是呢,若早早改了名,我後麵這麼多苦就不會吃了。我的命中缺水,這“春風”不好,會把土中的水份吹,幸虧春風還算濕潤,若換成‘秋風’,我的命隻怕在寧波,或者上海給丟了。這次我去黃埔投靠蔣介石,馬上把名改了,名字我已想好,就叫‘戴笠’。
柴鹿鳴道:“好一個‘戴笠’,既把你的姓概括進去了,又表示大雨滂沱,時時要戴鬥笠。”
戴春風道:“還有更妙的呢,柴兄等我如此之好,為了記住今晚刻骨銘心的友誼,這‘戴笠’算有一個紀念。這兩字來源來《風土記》。”
戴春風把那幾句話背了出來,柴鹿鳴更是驚奇不已,道:“春風真個是博學多才,柴某人佩服、佩服。好,以後就叫你戴笠好了。”
戴笠道:“這名字的立意是雙重性的,既彌補我命相中缺水,也喻你我交往不以貴賤而諭。此次離別,如果再不闖出一片天下來,我今後也沒有臉麵再見柴兄,也決不再回江山縣!你對我的幫助,可以說勝過我的母親和妻子,我將永遠記在心裏,今後如有出頭之日,必當圖報!”
柴鹿鳴道:“不要說喪氣的話,此去你改名戴笠,肯能成功。這正是我的願望。至於我的這一點點幫助,實在不足掛齒,況且,君子施恩不圖報,還望戴笠兄千萬不要掛記心上,要以前途為重。”
戴笠的雙眼又一次潮濕了,為了掩飾自己的激動,他接過行李,掉頭就走。
走了幾步路,戴笠終是控製不住,隻好轉過身來,向柴鹿鳴鞠了一躬,深情地說道:“柴兄,青山不老,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柴鹿鳴揮手致意,道:“祝戴笠兄一路順風,鵬程萬裏!”
戴笠夜晚離開保安村,在江山縣悅來客棧宿了半霄,第二天一早,搭船南下,幾經輾轉抵達廣州城。
在廣州城,戴笠用帶有濃重江山口音的官話向路人探聽去黃埔的路程。沒想,被問的是本地人,搖著頭,表示他聽不懂官話,接著又“伊伊呀呀”說了一大堆令戴笠頭痛的廣州話。
忙然無際地站在路上,這時,一輛人力車停到他身邊,一個頭戴寬邊帽的人力車有官話問道:“先生,請問去哪裏?廣州城每個地方我都熟,我會帶你去的。”
戴笠說道:“黃埔軍校。”
車夫咧嘴笑道:“嗬,我知道了,你是去軍校讀書的。黃埔軍校的校長蔣介石都坐過我的車呢。快上車罷!”
戴笠是見過世麵的人,他並不急於上車,道:“先把價講好再走,你要多少錢?”
車夫知道這不是一位好宰的客,於是伸兩個指頭笑道:“看你就是個精仔,好好,算我倒楣,十六個銅板!”
戴笠道:“去去,八個銅板,幹就幹,不幹拉倒!”
車夫道:“這價錢誰跟你去?你找別人去。”
戴笠來個不理他,招手呼別的車夫,道:“廣州城裏別的也許還缺,偏人力車到處都有。”
戴笠用10個銅板的價錢上了另一輛人力車,走了一段路,馬上讓他想道:不,我不能去直接找蔣介石,當初是因為戴季陶等我好,他才叫我跑腿的,遂叫道:“車夫,改變路線,去中山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