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點點頭,道:“我先給你兩天時間把內蒙地區的情況詳細寫好,到進,由這位龔先生來取。等到國共正麵交鋒,我馬上派你出去活動。”
川島芳子一再稱謝,道:“我那裏還有很多關係,隻要戴先生需要,我隨時可以重新建立。”
兩人談了一些關於**方麵的情況,川島芳子果然很在行。
說到最後,川島芳子開始神不守舍,不時看看龔仙舫。戴笠會意,知道她一定有什麼話要說,道:“川島小姐有什麼盡管說,龔先生是我的心腹。”
川島芳子這才盯著戴笠,微微點了一下頭,終於啟唇道:“有一事,不知戴先生相不相信。”
戴笠點著頭,算是對她鼓勵。
川島芳子垂下眼皮道:“馬漢三落水當過漢奸。”
戴笠和龔仙舫兩人麵麵相覷,吃驚不少。
川島芳子道:“信不信由你,但這是事實,他的證據都在我的手裏。”
戴笠回過神來,道:“你先說完,我允許你說。”
川島芳子道:“那是40年的事,大約是二、三月間,我的頂頭上司田中隆吉在張家口開了一家‘大隆洋行’以此掩護從事地下活動。有一段時間,一位中國商人經常來洋行,因他揮金如土、生活糜爛,田中隆吉對他產生了懷疑,於是令我去查。沒想,經我盯梢,果然發現這個人是軍統特務,名字叫馬漢三——”
戴笠沉住氣,見川島芳子說到此處打住,用眼睛探詢她,便道:“後來呢?”
“後來田中隆吉指示張家口日本特務田中新一將馬漢三逮捕,尚未審訊,馬漢三立即供出他的全部內情,並將戴先生的長相細致描述,因為當時日本特務機關想暗殺戴先生。”
聽到此處,戴笠暗抽一口涼氣,追問道:”你能拿出具體證據嗎?”
川島芳子眉毛一擰,道:“有。當時,田中隆吉按慣例,馬漢三全部招供後要處死的,因為他始終認為,凡叛變之人都是卑鄙小人,在這時候馬漢三連喊饒命,並說他有一件罕世之寶。”
戴笠警覺了:“什麼罕世之寶?”
“是一柄寶劍。”川島芳子盯著戴笠:“馬漢三自稱這柄寶劍是孫殿英從乾隆皇帝的墓中掘出來的,名叫‘九龍寶劍’。田中隆吉得到保劍後,歡喜異常,不但免他一死,麵且將他釋放,令他暗為我們特務機關服務。所以,以後你們軍統多數有價值的情報都是馬漢三提供的。”
戴笠強忍住憤怒,道:“這把寶劍啥樣子?”
川島芳子將劍體外觀、長度、劍柄上雕龍及劍靴上嵌玉的數量與形狀描述了一番,均與孫殿英送的那龍泉寶劍的特征吻合,多年來縈繞在戴笠心頭的一個疑問終於有了答案。
戴笠問道:“寶劍在何人手中?”
川島芳子見問,淚如雨下,哭道:“戴先生,你一定要救我,我不知道這柄寶劍觸及了馬先生的什麼痛處,他非要殺人滅口,啊——”
戴笠說:“莫非這柄寶劍在你手裏?”
川島芳子止住哭,點頭:“是的。田中隆吉逮捕馬漢三之後沒幾天就被東京大本營派任為日本山西派遣軍少將參謀長。12月,田中隆吉指揮山西作戰失利,奉調回國。因田中先生在東京軍界得罪頗多,估計結果不會好,為了防止回國後受到憲兵的整肅追繳,在他路經北平時,把劍交我保管。”
戴笠聽得,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道:“那麼,現在你把劍藏在何處?”
川島芳子道:“在馬漢三手裏。”
原來,馬漢三被田中隆吉釋放後,因這段經曆並未暴露,所以仍當他的軍統陝壩工作組長。不久,戴笠因久不見馬漢三送劍到渝,故發電查詢,馬漢三則膽戰心驚地複電戴笠,因此劍珍貴異常,風雲突變,為安全計,古劍仍留在孫殿英處,容日後再做計議等等。
戴笠又去電孫殿英處查詢,孫殿英一方麵弄不清戴笠再次討劍,其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一方麵忙於暗中與日軍洽談投降事宜,無暇顧及,故久久未給回電,戴笠懷疑孫殿英一時反悔,也不便追逼此事,等到孫殿英公開投敵,討劍一哪就更不好提起,馬漢三因而僥幸過關,把這一事件搪塞過去。以後,馬漢三居然步步高升,先後由陝壩工作組長調任軍統蘭州站站長兼第八戰區調查室主任、寧夏緝私處處長、五原辦事處主任、軍統局本部處處長等職。但馬漢三的一塊“心病”仍時係在寶劍身上,時時在暗中密切注視田中隆吉的行蹤。1941年田中隆吉回國後,馬漢三估計田中隆吉以一敗軍之將的身份不至於冒險將寶劍帶回日本,於是多方麵打聽田中隆吉回國前與什麼人有過接觸,終於了解田中隆吉與川島芳子交情匪淺。由此秘密派軍統特務以“和談”為名,長期潛伏在川島芳子身邊,以對其進行掌握控製。抗戰勝利以後,馬漢三通過毛人鳳向戴笠進行活動,被任命為北平辦事處主任、平津地區肅奸委員會主任委員、北平行營軍警督察處處長。馬漢三到北平後,第一件大事就是搶在肅奸行動之前,親自帶人於1945年10月11日將川島芳子逮捕。然後命人在川島芳子的住處北平東四牌樓九條胡同34號進行搜查。這是一處有三進院落的四合院,原是大漢奸偽滿洲國實業部長張燕卿送給她的遺產。馬漢三指揮手下特務整整用了2個小時進行挖地三尺式的搜尋,終於在房後的地窖中找到此劍。
川島芳子把馬漢三的各種內幕、劣跡揭露完畢,又嚶嚶地哭起來,道:“戴先生,我早就盼著和你見麵了,要不然,我遲早會成馬漢三的刀下鬼。戴先生,你要替我做主呀!”
戴笠說:“有我在,你盡管放心,我已向他下了死命令,絕對保護你!”又轉向龔仙舫,“這事無論如何要保密,不能走露半點風聲。另外,我還交一件任務給你:既然馬漢三如此大膽,來頭一定不小,你想盡一切辦法盯住馬漢三,把他的底摸清楚。”
兩人出了牢房,各自感慨一番,龔仙舫突然道:“既然馬漢三是個暗中出賣團體、背叛國家的漢奸,何不把他逮捕法辦?”
戴笠歎道:“我也恨不能這樣,但現在還不能操之過急,一方麵還沒有證據;二方麵柯克上將還要約我去青島會晤,他就要退休了,上次我們剛剛開始談還沒切入實際問題,結果中途來了個急電。這一次是最後一次了,回了國以後聯係起來就沒有這樣方便,還有瑞華已到了上海,潘有聲答應和他離婚了,我也得給她個正式名份啦,所以,最近我非常忙抽不出時間來辦案;三呢,現在的中心任務是如何使團體渡過難關,保存下去,既不要被三陳拉下馬,又不要被黃埔係三黃‘端鍋’,如果此時將馬漢三這一大案抖落出去,徒然給三陳、三黃增加攻擊口實,豈不對團體更加不利?第四呢……”
戴笠沒有自往下說,這第四尤為重要。孫殿英送的這柄龍泉寶劍,以前他是口口聲聲要送給委座的,但內心深處他藏了私心。龍泉寶劍不但是一把價值連城的稀世之寶,而且是一種皇權的象征。如今蔣介石已經對他有了猜忌之心,一旦披露不更加證實了自己的野心?
“所以,”戴笠說:“你趕快去馬漢三下麵摸底,弄清他的真實意圖,我們再另做打算。還有,關於寶劍的事,你千萬不要泄露。”
兩日後的寅夜,龔仙舫入報。
“報告戴先生,”龔佩舫神色十分緊張,“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