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羅夫特幾乎就是羅素的反麵,長相一般、舉止粗魯、個性陰沉,不多言。那個時候,家裏人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完美鄉下人。他非常能吃,每次吃飯都是第一個到,他什麼都沒見過,最新的電腦工人,時尚的流行品,他對什麼都好奇。因為他的欠賬,我扣了他一半的薪水,剩下的一半他也不存起來,他全部買了莫名其妙的東西。每次都是頭天發薪水,第二天除了剩下煙錢,他全都買了東西,他的習性真的叫我很看不起。那個時候,我開始欺負他,羞辱他,有時候我甚至忘記,他和我一樣也是個貴族。
那個人從來不生氣,他永遠都掛著無所謂的笑看著你。他的笑是最冷的,完全是冷淡的旁觀者的笑,譏諷、嘲弄,叫人看了就想訓斥他的笑,說實話我不喜歡他笑。我指派他做工作之外的工作。甚至他的業餘生活時間我都幫他排滿,他卻永遠不生氣。我和羅素約會,他開車;我和羅素上街他提東西;我和羅素吃飯,他站在外麵等待我們到淩晨。羅素實在看不下去,終於譴責了我,我才想起,那個人原本是我家的客人。我永遠無法忘記,我從飯店出去找他,他就靠在牆壁上,黑黑的牆角,隻有香煙的光在閃。他就靠在那裏,隱藏著自己,當時是降溫期,非常冷,可是那個人大概習慣了,他毫不在乎的靠在那,很孤單、孤寂的呆在那裏,淹沒在黑色裏。我遠遠的看著他,那個時候我覺得心抽抽的疼,那是第一次我發現我的生活裏已經多了一個人,一個我從來都覺得討厭的人。”
拉姆?林德停頓了下,調整情緒,潘西站起來衝他笑下,他不放心外屋的克羅夫特和臥室的那個人。他出去看了一圈回到屋子裏,拉姆?林德已經點燃第二支香煙。
“大概一年前,我被綁架了。這很正常,在完美,全世界都知道我們家有錢。但是全世界也知道,即使殺了我,我父親也不會出一毛錢贖我。那些劫匪顯然不相信這點,結果令他們很失望,惱羞成怒的他們把我丟棄在距離城鎮很遠的農莊裏。那裏廢舊了很久,周圍走三天你見不到任何住家,我就被丟棄在那裏,幾乎絕望。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我的,大概是屬於戰場上下來的人特有的能力吧。全世界的警察都在瘋狂尋找的時候,沒有人相信那個渺小完美鄉下人的話。於是他自己找了我整整一天半,在我餓的快要脫水的時候,他找到我了。知道他見到我第一句話是什麼嗎?”拉姆?林德突然露著笑容問潘西,潘西很認真的想了下,搖搖頭。
拉姆?林德有些帶著提別人得意之事的神情:“我記得那個時候我神智都不清晰了,克羅夫特狠狠的拍打的我的臉頰對我說:‘喂,你要死了,我一個子也不還你,反正也沒借據。’當時我氣憤萬分,我記得我睜開眼睛使盡全身力氣對他說:‘你休想,要是賴帳,追到地獄我也找到你,挖你出來。’~~~~~就是這樣。”拉姆?林德看著潘西,潘西的腦海裏想著當時的情景,確實很可樂,他臉上露出笑容,這個故事他還真的很喜歡呢。“然後呢?”潘西很配合的問。
“我又昏迷過去,清醒的時候,克羅夫特背著我,慢慢走在往中心城的路上。我問他,為什麼不開車?他說:‘您隻給我配備了一天的能源,閣下。’那個時候我才想起來,我甚至沒有為他配備一部聯絡器,因為他沒有任何朋友,任何親戚,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覺得給他配備聯絡器是多餘的,簡直就是浪費錢。”拉姆?林德的情緒跟著他腦海中的回憶有些低落。
潘西的心神也跟著拉姆?林德的敘述好像看到了那個情景。遠離都市的舊農場,周圍全無人煙,克羅夫特背著拉姆?林德慢慢走在那條公路上,因為沒有到收獲季節,這裏是沒人來的,到處都是寂寥的聲音,風在□□,□□著吹起那個孤單身影的衣衫,他們就這樣蕭瑟的行進著。拉姆?林德第一次覺得那個身影如此堅毅,此刻交易器裏的數字為他換不來一粒米。他趴在那個人的背上,聞著他身上的煙味,那個味道很好聞,猶如外祖父身上的味道一般叫人很安心。在完美打過仗的人都有個習慣,身邊會隨身帶一些食物以備不時之需,克羅夫特身邊一直放著兩包餅幹。餅幹是燕麥的,很抗餓,難消化那種。克羅夫特把餅幹分成三份,兩份給了拉姆?林德,他自己隻吃一份,即使這樣,他猶如駱駝一般,堅韌的走著,背上還背負著一個軟弱的他。拉姆?林德想放棄,他甚至有了幻覺,他好像看到了羅素,羅素為他準備了親手烹飪的美味,他們約好要度過一個完美的周末。於是拉姆?林德咬了克羅夫特的肩膀,克羅夫特的肩膀帶著汗腥,鹹鹹的,說實話很難吃。那個時候克羅夫特一直在為他打氣“林德(他第一次這樣稱呼他,也是唯一的一次)你知道人為什麼而活著嗎?”拉姆?林德說不知道,克羅夫特說:“因為要背負許多債務。人生就像,拉姆爸爸的高利貸,會越滾越多,因為要還~所以活著。等到不還的那天,你也就該死了。”拉姆?林德說他說的都是廢話,林德笑了。帶著沉重的喘息,舔著幹涸迸裂的嘴唇說:“這個感覺真叫人懷念啊。”那天,克羅夫特跟他講了許多事情,哥哥喜歡背著他去爺爺的葡萄院,他們家的客廳曾經掛滿了瓊藹(著名的畫家)的油畫,周末媽媽會帶著他和哥哥去郊外的小屋度假、燒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