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詫異,自己在這樣的牢獄環境下,鬼使神差走上了這條路。卻發現,遠隔萬裏的夏俐文早已是同路人。“斯德哥爾摩”,我默默念著。
“是的,那裏是個好地方,我的半個故鄉。有機會,你一定要去一下。”夏俐文徑直說。“喔,看來我們必須撐傘了,你看,都濕透啦。”
我才察覺到自己和夏俐文已經被小雨打濕透,頭發和衣服上都是水。淋一下雨,本也沒什麼,但一邊當落湯雞,一邊聊天,就有點讓人哭笑不得了。
這時候,站在她後麵的另外兩個男士拿著傘走上來。我才回過神來細心打量他們。
他們兩個都是外國人,一高一矮。高個子比我高出一個頭,有點兒瘦,鼻子也很高,穿著土黃色格子襯衣,外麵套一件深藍西裝,頗有點老板風;矮個子其實和我齊頭,中等身材,剪了個平頭,戴著黑框眼鏡,身穿白襯衣加馬甲,像個釣魚的。
“噢,是的。讓我介紹一下”,夏俐文向他們招著手,改用了美式英語。
“這位是雅克。本博士,他是法國人。”矮個子男士微笑向我聳聳肩。
“這位是保羅,他是我父親的好朋友。”高個子點了點頭。
“你看,我們這麼容易就找到了他。這位就是之前我告訴你們的那位同學‘明時’先生!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看來,我們得慶祝一下。”她說得有點自豪的樣子。我卻暗暗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看看你的這位老同學,已經是個小糟老頭啦;我已十幾年沒與英語沾邊了,接下來還是少說點。
我與他們一一握了手,當然這隻是普通握手,沒有剛才那種驚為天人的效果。但我也感覺到,麵前這兩位陌生人氣度沉穩,平靜泰然,是那種能以平安鎮住全場的人;特別是那位高個子保羅,藏鋒內斂,舉止輕逸,絕對是民間所講的高手。
我還沒來得及打開雅克遞過來的傘,他們卻忽然對著我鼓起掌來,同時咧開嘴笑了。我不解地望向夏俐文,看見她似乎心領神會般的在旁陪著一起笑起來。她撐起傘,兩手在胸前搭扶著,真像她在校園時候的樣子。
“非常精彩,真的,讓人驚訝!我很高興與你結識。”高個子保羅首先發言。
矮個子雅克拍著手,接著說,“保羅說得沒錯,很完美。在來的時候,夏博士說嚐試用一種瘋狂的方式與你敘舊,我們也不敢相信。保羅認為這是很難做得到的,即使夏博士能完成,你也沒有那種與她的共識。當時其實我也是這種意見。”
“嗯,我想我真得看看,這位能讓夏博士這麼有信心的人。果然,你的鎮靜,沒讓我們失望,嗬嗬。”
我也有點好奇,於是問:“你們都看見了,是吧?”隨即,我發現這問題多餘太了,他們不可能看到,這樣是能量場幹涉,神也辦不到。
“噢,正確來說,沒看到。但是,”雅克一邊看著自己的手表一邊說,“23分鍾,你們就那樣站著,過了23分鍾,完全處於一種與世隔絕的狀態,那是不可思議的。我估計你們內在的空間已經同頻成功!”
保羅輕輕刷了刷手腕上戴著的一個古怪寬屏幕儀器,“嗯,你看看這些樹,它們的反應絕非偶然,植物對生物電的響應向來比人強數倍。剛才,我看到你的眼睛,我就知道成功了。我們一直沒有說話,在旁邊也嚐試感受一下。雖然沒有看到任何異常,連儀器的信號也沒多少改變。但我感到,你們的世界是寧靜的。”
保羅再次與我握手,“這次你讓我們開了眼界!謝謝你。也謝謝你,夏博士。”他說得有點興奮,“夏,能分享一下你的感受嗎?”
夏俐文微笑著點點頭,“嗯,讓您了解那種場,是下一個課題。我很願意與你分享。不過,馬上就有一點事情要做了。”說完,她轉頭看著遠方。
我也同意,因為那種感覺,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且慢慢變強——是一種死亡的氣息。
當我們靜下來,耳邊已聽到汽車發動機輕微的響聲,兩輛車頂裝有紅藍閃燈的囚車從遠處開了過來。那股令人覺得不安的信號就是從那傳出來的。我們望著囚車從旁擦身而過,第一輛車的側窗上,一個戴著安全頭盔的警員透過欄珊木然地撇了我們一眼。
“這麼堅決求死,是冤獄吧?”夏俐文整理一下淋濕的頭發,若有所思地問。
我把這話接了過來,“也有可能,不過這裏是監獄,什麼情況都有的。犯人入獄,經常是伴著之前的重大變故。這一點,我也有過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