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齊齊探頭,向那女子唇齒望去。
隻見那花白胡子老醫者,咚一聲跪在地上,抖著胡子沉痛道:“回九王爺,此女所中乃是玉蟾蜍之毒。取不周山真火冶煉金針,灸於合穀穴、陰陵泉、足三裏三穴,方可將毒逼出。而唯有此法可行。老朽……老朽無能,未曾見過不周山金針,無力施救,請王爺責罰!”語罷,滿頭白發的腦袋重重磕於堂前。
此刻楊晞卻冷靜了下來,輕蔑地看著上座上,麵色陰鬱的九王爺,踢了踢他身前嚇得伏於地麵,顫顫發抖的小侍女,說道:“九王爺,禦醫也鑒也鑒了,不是咱不講理,你的侍女嫉妒我寵妾生得貌美,毒死了她。您這做主子的,多少也得給我楊家個‘說法’,你說是吧。”
吳微顏低頭立於宋易邊座後的角落,聞這楊晞竟在皇室麵前獅子大開口,不由得吐槽一句:“真囂張。”
“是很囂張。”一人忽然出現在她背後附和道,話語吐出,在吳微顏耳鬢殘留下茶香的氣息。吳微顏嚇了一跳,趕緊與他拉開一段距離。抬首,原來是工部尚書的兒子。
雲遊將袖袍一攏,在角落席地而坐,擰著手中茶盞蓋子,低聲說道:“大司馬是三王的狗,和七王爺不對盤,九王爺屬七王派係,楊晞不咬他咬誰?”雲遊突然話鋒一轉問道,“你會茶藝?”
吳微顏緩了心神,在他身側跪坐下,禮貌一笑道:“略懂,不敢在公子麵前賣弄。”隨後從附近火盆子中挑出一節碳條,取過他的茶蓋,往上寫著什麼,隨後遞給雲遊。
雲遊側頭一看,疑惑念道:“雨來迎風?”
吳微顏微笑道:“來迎風雨。”
“迎風雨來,風雨來迎!妙哉!妙哉!”雲遊臉上剛帶上笑意,卻忽然收住,一臉嚴肅地悄聲快速說道:“那妾分明是吸了手帕上的玉蟾蜍,而這毒並非隻有一解,還可用通動手法。十針在十大穴齊下,便可將於毒逼出。那老者恐怕身子骨僵硬,無法十針齊下,不肯承認自己無用……又或,他本就是三王的人,便故意不說,也算是隨了楊晞的心意。恐怕這回,九王爺的荷包是要放放血了。”
吳微顏沉默不語,她在聽到雪蟾蜍毒時,便已在腦海中搜索到了解毒之法,畢竟蘭草園的醫書都是齊全的。她見九王爺麵色陰沉,楊晞大談特談如何禮葬他的寵妾。一轉眼,卻瞅見易茵一臉焦灼地看了看她哥哥,又滿是憂慮地望向九王爺。
吳微顏無奈地笑了笑。
這小妮子……
她撫去丫鬟服上清塵,緩緩起身,向雲遊行了名仕之禮。雲遊一臉疑惑,卻見她從角落走出,腰杆筆直,大方落然。雖是婢女衣著,卻有著非一般女子所能及的氣場。
雲遊更加疑惑了。
側坐的宋易邊蹙眉,九王爺麵上依舊陰雲密布,宋易茵則是有些驚訝而期待地看著吳微顏。楊晞則急得跳腳大罵:“你這低賤的俾子,不來向本公子行禮,也是要來禍害本公子的愛妾嗎!給我滾!”
黃衣丫鬟不理楊晞的暴跳如雷,她立於那妾身前,掃了一眼躺倒之人,裝模作樣地把了把脈,撫了撫額,翻了翻眼。隨後她又閉上眼睛,意味深長地“嗯~”了聲。
楊晞指著黃衣丫鬟質問道:“黃臉婆,你幹什麼!”
黃衣丫鬟已經從袖中掏出一捆棕黃布卷,攤開,大大小小,竟全是各種銀針。她手指在銀針間徘徊了一會兒,選中兩根尖端最細小的銀針,輕輕刺在躺倒女人皮膚表層。
楊晞急地就要從矮幾後蹦起,伸手去打吳微顏,眉頭緊蹙的九王爺一揮袖袍,立即出現兩人架著楊晞胳膊將他攔住,他隻得在原地大罵道:“你這賤女人,要害死她嗎!這明明不是金針!滾開,快滾開你這賤女人!”
黃衣丫鬟專心致誌地挑選銀針,翻手之間,嘴上已然叼了兩根銀針,左右手指各夾三根,雪光反射在銀針尖端,熠熠地竟有些瘮人。轉眼間,手首齊下,手掌同時壓下之前淺刺的兩根銀針。
動作竟是一氣嗬成,毫無拖遝。
地上女子猛烈抽動,“噗!”地一口鮮血噴在了光亮的青石地板上,眉心青黑之氣漸漸褪去。
“啊!你……你殺了她!你這賤人,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