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著的人雖聽不懂他前言不搭後語的話,但卻能聽出他對自己的不滿。
他知道,主子已經記下了他們保護不周的一筆失職。
隻得應一字:“是。”
白衣人勾著唇,擺了擺手。下一秒,黑衣人便消失在屋內。
——
五日後,吳微顏一行人終於趕回了天青城。
吳關說他是想安穩睡個覺,不習慣在馬上顛簸,而雇了馬車,卻全是某位主子睡車輿,提出雇馬車的人,倒是精神頭十足地趕馬行路。
然而馬車畢竟不及單匹騎行的速度。
這車速一慢,車轍咯吱一響,路邊討飯的流民,便都被這車所吸引。叫喊的不少,砸石頭的不少,出來攔車的也不少。
一日,吳微顏終於逮著個機會和吳關說要換車,他卻死活不讓。
吳微顏佯裝生氣,雙手插著腰眼,睜大眼睛,嘟起了嘴,揚著腦袋,偏至一側,不理吳關。吳關見她這般模樣,也軟下口氣,問道:“好歹微顏你是風羽之主,哪兒來這麼多小脾氣,你大還是我大昂?”
這句話倒是點醒了吳微顏,她眯著眼質問道:“好歹吳關你知道我是你主子,哪兒來的脾氣頑固倔強,你是頭還是我是啊?”
“當然是……”
他反射性的回答,“你”字脫口之前,才想到她可能下句會接什麼。吳關細細瞥了眼他的神情,突然懊惱,自己怎麼會懷疑微顏準備在此等小事上以權壓人,這才吞吞圖圖答道:“當然是妻主應照顧我。”
“……”
他見吳微顏不答話,轉身便要出車輿去趕馬。方撩起車簾,袖子就被人拽住。
吳關回頭看了眼垂首於胸的吳微顏,還是收回了步子,在她麵前坐下,等待她將他調走,或是說出一番絕情的話。
可吳微顏卻將雙袖環住吳關,輕擁著他。
吳關心中狂跳不止,不知該作何反映。
吳微顏卻是歎息一口道:“世人都說兄長最會袒護妹妹。可為何我感受不到,難不成是早習慣了哥哥,才這般想有個弟弟在身旁。”
吳微顏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放開手,躺回馬車的榻上。
吳關呆坐在那兒,望著闔眼假寐的她,臉上掩不住地失落。
這麼想要弟弟嗎?那好,隨你!
“不就一直當我是你弟弟嗎,那我便是你弟弟。這一輩子,你都別想拋開!”語畢,吳關狠狠甩簾而出。
幾天下來,僅喝了一口蘭草水的吳關,駕車趕到吳府,便累倒癱睡在門口。為了驅散流民,他日夜不敢闔眼,即使與她置氣,卻還是會在她睡後,悄悄觀察她有沒有做噩夢。
這幾日便不曾好好休息過,反倒是沒心沒肺的吳微顏,夜裏睡的沉穩香甜。
吳關這麼一倒,可把吳微顏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摸到有呼吸後,才鬆了口氣,回清竹居。
剛到居室門口,吳微顏就感覺到了房間內人的氣息,她附耳貼於門上,未聽見有盜賊翻騰東西的聲音後,才輕輕推開房門。
南月依舊一習白袍,坐於案牘,手握信折,看得認真。
他像是才聽見響動,迷茫回頭,見來人是她,便對她微笑道:“回來了微顏,這幾日去往何處?可曾按時喝藥?”
吳微顏瞟了眼桌案,見都是各地傳來訊息的綠折子,便放下了心。
她對南月解釋道:“關兒近來興致不高,陪他去應門山周圍玩了幾天。那藩王屬地景色瑰麗,玉宇瓊樓都難匹敵,你沒去看看真是可惜了的。”
窗外鞭炮劈啪乍起,鑼鼓聲由遠及近。有人扯著嗓子聲聲吼道:“天女慈悲,恩澤白家!”隨之又是一通議論聲起。
吳微顏覺得吵,撲在床榻上蒙頭就睡。一會兒,又耐不住好奇,問桌前的南月:“外麵什麼事兒?”
南月放下了手上的折子,對她溫柔一笑,述道:“隔壁白家少爺摔斷了腿,天女用還水救了他,昨日他家人外出呼告,今日返家,自然更是喧嘩。”
“哦,這樣啊。”吳微顏躺了回去。
摔腿,傷口,還水……
吳微顏忽然醒悟,蹦起來拉住南月的手,激動地說道:“南月,南月,你去過山宮嗎?”
南月說道:“小時來過,怎麼?”
“陪我去山宮玩好不好?”吳微顏拽著他雪白的袖袍,空明的目光中狡黠在眼底隱隱閃現。
“可……我不想去,若是天女將我當麵首養該如何是好……”
“撲哧。”吳微顏一笑,待看到南月的臉色時,才突覺不妥,說道:“我那兒有人皮麵具,保準親娘都認不得。”
南月像是安心了似地微笑,可笑容勾得斜俏,竟顯得幾分神秘,吳微顏卻並未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