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著他的那人,蹲在吳晴身前打開底艙艙門,這一幕卻讓吳晴的瞳孔卻猛地一縮……
這處門板,像極了地窖的模樣,像極了鹽城家裏的那口窖門,像極了他所謂父母貪生念財棄他入履而鑽入的地方。
吳晴閉上眼,努力地平複著深淺不一的呼吸。可立在那處,腿腳早已不自覺地顫抖,無法驅動。
那夜的鹽城,本是一如往日的深沉……可大理士兵的狂笑,漫天翻卷的火舌,苗刀劃破的脖頸,鮮血噴湧而出,黃金珠寶灑滿一地,滾入血泊,金箔映著火光衝天的鹽城,鮮血如柱。
領他的那人見他呆立在那處,叫喊也不動,便是有些不耐煩地上前拉他。
然那人卻不知他此刻正奮力抗爭,克製著自己逃走的衝動。
吳晴的念頭突然被胳膊猛然而來的力道驚醒。深陷混沌中的他,一時間以為是他恨之入骨卻悲切自戀的父母來找他,猛地睜開眼,還不曾看清來人,身體已先做出了反應。
那人被吳晴突然地一甩一揮嚇得退了幾步,不曾想這溫順少年對此處竟厭惡至此。麵上一兀然有些掛不住,對著吳晴就是一陣低吼謾罵。
吳晴一愣,仿若大夢初醒般,環顧四周,眼神暗淡,終是木然地走了進去。
“砰”,艙門被那人大力關住。
吳晴眯著眼適應艙底的昏暗光線。
船艙艙底出乎意料的寬大。
自梯上望去,入目便是一個通鋪。一人半寬,長度可夠七八人橫躺,約莫可供四十人同躺。通鋪中間有一簡陋老舊的木質屏風,專門隔開男女鋪。
吳晴視線掃向通鋪右端,一個男孩咧著大白牙正向他揮手,是馬車上見過的一人。
吳晴向他走去,在通鋪一側問那男孩:“茅廁在何處?”
“早來便想到,去盤查了一番。”男孩搖著頭,繼續說道:“俺去蹲坑,那風刮地腚颼颼涼,一看才知道,哪是茅坑,分明就是刨了個洞,底下還嵌著鐵網!逃不掉的。”
然而他並不知曉吳晴沒想逃,還沉浸在被囚禁艙底,婉怨歎息的他,聽吳晴尷尬道:“實在憋不住。”
那男孩恍悟,撓著頭笑著奧了幾聲,指向方才他走下的木梯,說:“後麵便是。”
——
天青的陰雨纏綿數月,盤旋上空久久不曾消散的烏雲,在這段時日裏漸漸消磨了人們盼晴的念頭。
本就是山城的天青,城中見山見綠,城外見坡見礦。多地滑坡加之泥石流在這些土方礦洞間猖獗。
數月前便開始傳言,說那高遠山宮內,得治百病的天女也生了重疾,在山宮內臥病謝客。不少人以為是天女失去了神力,不再庇佑天青,有人趁機反對天青城女子為大的風俗,更有甚者,說西梁王的已將天女判為妖女,定之以蠱惑民眾的罪名,說不久將發兵進駐。鬧得天青人心惶惶,不少人搬離了天青,趁著暑月向燕北遷去。
城郊更是一片荒蕪,原本絡繹不絕的旅館茶肆,隨著人口的遷移和商隊的離散,更是人影稀疏。
南郊一處驛站卻與他處有些許不同。
馬廄裏拴著的竟有二十匹左右的馬,各個有著滑順鬃毛,壯碩肌腱,就連不識馬的驛站小二,都能從馬的食量得知這不是一般馬匹所能及。小二百無聊賴地切草給馬喂,因為這驛站的正堂早早就被這群馬的主人上了門板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