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邁進屋裏,就感到一股深重的寒意襲來,這種冷不是寒風徹骨的那種冷,而是涼到骨子裏的,就如同抽離了空氣,置身在一個沒有陽光,沒有人情味,完全隔絕的世界。對,沒有人情味,就是這種感覺!
我還沒有來得及仔細感受,就看到在桃木劍的微弱光亮下,現出一張蒼白詭異的臉,那張臉看起來是那麼畸形,那麼令人厭惡,她的表情又哭又笑,讓人越看越想吐,我立馬避開了視線。就在這時我腦中突然閃過一個人的模樣,記得上次來找安心的時候,我們準備下樓去吃飯,碰巧遇見了四阿姨,她說上午去了火葬場,給四叔料理後事去了。而這張臉,雖然已經變得無比猙獰,可輪廓依然很相似。我沒有時間思考為什麼她會變成這副模樣,眼看著玉兒就要動劍,我如夢初醒,連忙拽住她的胳膊大聲呼喊:“玉兒姐,她是四阿姨,別殺她!”“可她現在不是!”方玉兒氣勢衝衝地對著我道。“她現在不是。”我自言自語的重複著,悻悻然放開了手,又忍不住望向了那張臉,一臂之長的距離,我看到她的目光在方玉兒的利劍之下,顯出一絲恐懼,她眼巴巴地望著我,那種神情好像是希望我能幫助她。可我做不到,我是普通人,普通人既然什麼都不懂就應該聽驅魔師的,雖然我是一個愚笨的人,愚笨到連自己的工作都守不住,但我清楚,即便內心有萬分憐憫,許多事也隻能無能為力。我狠心閉上雙眼,等候方玉兒將其正法。就在這時,我的身體酥軟了下來,輕飄飄的好像被催眠了一般,我任由身體往下滑落,微微張開嘴巴,朦朧中聽見那把堅硬如鐵的桃木劍跌落在地。
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棵樹上,耳旁滿是聒噪的知了聲,加上天氣炎熱,驕陽似火,我心頭一陣陣煩意襲來,真不明白我怎麼會在樹上睡著,現在是什麼時間,就變得這麼熱了?我一邊想著一邊抱緊樹枝,小心地踩著樹幹往下爬。忽然,身後傳來一陣嬉笑聲,我下意識得往後看,原來大樹背麵還有一間院落,這院落不大,但卻很精致,院牆設計的非常低矮,有點像電視劇裏見過的一種建築類型,可我想不起來了。在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清院子的整個範圍。我駐在那裏,定睛望了一眼,原來是小情侶在打情罵俏啊!
做夢也要做一個單身狗,真是不爽不爽,眼看著人家在那裏笑靨如花纏綿相擁著一起修剪花草的好雅興,我的興致卻掃了一地。我心裏一陣陣鬱悶,還是別看了,先找個涼快的地方待著去。我抹了一把汗,再拍拍身上的塵土,自言自語道:“真熱,這到底是哪兒啊?”就在雙腳落地的一刹那,耳邊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私は永遠に付き添っているあなた(我會永遠陪著你)。”“騙した私(不要騙我)。”這話一直在我耳邊回旋,就好像有人站在我身邊不停重複一樣,我忍不住四處張望,可身旁除了大樹和院牆,什麼都沒有,我心裏一急,忍不住朝院門的方向走去。隻輕輕一推,門就開了,可院子裏什麼東西也沒有,空蕩蕩的,就連剛才的嬉鬧聲也戛然而止。難道是我的幻覺嗎?還是我在做夢?我掐了下胳膊,覺得不夠靠譜,又打了一巴掌,很疼啊,我是有感覺的,而且是很深刻很真實的感覺!我走進院子裏,設計風格頗有唐古風韻,我流連忘返地四處觀望,還時不時摸摸長廊上雕刻著栩栩如生景物的木欄杆。那個聲音又出現了,還是那句話,我這次仔細聽了聽,是日語,不是中國話,難道這裏是在日本?我心頭一驚,我怎麼會出現在日本?我總覺得聲音是從某個很深遠的地方傳來,就忍不住向走廊的盡頭走去。
這時,方玉兒在背後喊我,“趙陳,別過去。”我轉身,看見玉兒姐站在門外很遠的位置,她怎麼不進來?我喜笑顏開地朝她揮揮手,“玉兒姐,我在這兒。”我的聲音旋在自己身旁,像漣漪一樣又一層層蕩了回來,她好像聽不見我說什麼啊,我又喊了一遍,可她什麼反應都沒有,還是那麼嚴肅的望著我。怎麼回事啊?我轉身望向走廊的深處,忽然火光乍現,熊熊大火從四麵八方向我湧來。
“趙陳,快出來!”玉兒姐透過若隱若現的火海向我大聲呼喊。可是走廊深處也有聲音不斷傳來:“救我,快救我,求求你了,救救我!”那聲音嘶喊著,仿佛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你不是說會永遠陪著我嗎?你在哪裏?”我聽得心頭一震一震的,是誰在喊?好可憐啊,“你在哪裏?”我大聲回應她。耳邊各種嘈雜聲不斷湧來,後麵是方玉兒在喊我,前麵又有人在呼救,四麵八方全都是烈火吞噬房屋的嘶吼聲,我覺得好熱啊,好累啊。我好想去救人,我也好想逃出去,可我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隻覺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