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花裏胡哨的追求手段
也許,丁卯是害怕愛情的,我承認,我的本質就是一隻寄居蟹。平日裏風平浪靜的時候,我可以目中無人地橫行霸道,但是一旦有個風吹草動,我立刻罔顧我是螃蟹的事實,在第一時間把頭縮回殼裏,假裝自己是一隻海螺,或者是一隻貝殼,隻敢,在殼裏探出一隻眼,小心翼翼地打量外麵的世界。而宇文輝現在做的,是敲碎我的殼,讓我不能逃避。
時間的步子,又劃了一個月這麼遠的距離。
在丁卯我的日記裏,本月第一天:星光點點,風和花香,月光傾瀉一片銀光。我坐在宿舍陽台上,托著腮幫,假裝深閨中思春的姑娘。但是我思考的問題卻是很深邃的——明明是月華之夜,為什麼還有這麼多的綠瑩瑩的星光?
“丁卯丁卯,你看看外麵是什麼?”在和宇文輝長談了幾次以後,管夢菲同學已經徘徊在把我直接送給他還是把我迂回地送給他之間。
“星星!”我的眼睛雖然有六百多度的近視,但是,我還是能清晰地看見任何的發光體。
“快戴上你的眼鏡!”管夢菲不是很溫柔地吩咐我。
當我把我的窗戶框牢牢地安在了我的眼睛上的時候,我徹底地驚訝了——瑩瑩的星光,仿佛能觸手可及,浩渺的銀河就這樣地從天際上垂下來,蒼穹是那麼的近,整個宿舍樓是那樣的安靜,唯恐驚了這童話般唯美的情境。
“好美——”我丁卯對美的領悟能力還是有的,所以我對眼前的情景發出了中肯的評價。
“當然,這可是宇文輝去野外捉了一夜的勞動成果呢!”管夢菲已經發出了準丈母娘談論女婿的腔調,還故意把聲音提高到了八度,讓整個宿舍樓知道王子的灰姑娘是誰。”
“呃——”我忽然想起今天看見宇文輝時眼睛兩個大大的眼眶,我還問他,是不是男生最近流行煙熏妝的?原來,是為了我抓螢火蟲去了。
“丁卯,宇文輝在樓下等著你的讚美!”我眼前立刻浮現了那個痞子的笑容溢出來的樣子,好像在說:用讚美的話砸死我吧,砸死我吧!
唉,宇文輝宇文輝,說與不說間,妾身千萬難啊!
“丁卯,你到底要不要說?”管夢菲實在看不過我發呆思索的樣子,就地吼我。
開窗怒吼一氣嗬成:“宇文輝,我才告訴你我對昆蟲過敏,你就整來這麼多的螢火蟲?”
我的聲音剛剛消失在空氣中,宿舍樓下又是一陣他特有的笑聲,“為了看你生氣勃勃的樣子,再累都值得!”本應該曖昧萬分的話,但是應該這麼聽,為了看你生氣,再累都值得!經過鑒定,宇文輝,欠虐!鑒定完畢!
宿舍樓裏,更安靜了,我在想,多少少女的芳心,因為看見這個痞子的真正麵目而碎成一片一片的,作孽啊!
本月第二天——
蒼茫的月色如詩如畫,最最適合發展一段如泣如訴的愛情。
老早就被宇文輝打發回宿舍的我,抱著飯盆吞著我的泡麵,今天詩夢同夢菲,都有家教,宿舍裏有種我久違了的冷清。
“砰砰砰砰砰——”什麼東西在響?我頂著濕漉漉的一頭亂發,緩緩地靠近不祥的窗戶,貌似,最近的一切噪音,跟我都脫不了幹係。
待看清樓下的情況,我的眼睛立刻脫窗,情況越來越詭異了,這個宇文輝越來越離譜了。
十來個臉盆擺成了一溜,暴龍騎士正坐在臉盆中間,跟敲架子鼓似的敲擊,沒有音律沒有節奏,砰砰砰,哐哐哐,我的耳朵立刻叫囂起來。
更為離譜的是,臉盆的左邊有紅色的條幅,上書——“丁卯請看”,中間的橫批是“臉盆情緣”,右邊的欠缺。
我現在特別地懷疑宇文輝的臉皮的製造材料,在女生樓將近千人的注視下,竟然能笑得跟平常一樣,還能繼續地鼓搗他的臉盆鼓?我的脖子越伸越長,就跟鴨子的脖子一樣,想看看,紅,能不能出現在他的臉上。
“丁卯,你看見這些臉盆了嗎?”宇文輝竟然還能大聲地問我。
我幾乎都要虛脫,“看見了!”看見他已有所圖且已經得逞的笑容,我又說了句:“那個,你現在打的那個臉盆,漏了!”
又是哐當哐當的倒地聲,我理解,真的,本以為一段淒美纏綿悱惻的愛情戲碼,活生生地就要在眼前上演了,但是又被兩個不專業不敬業的男女主角給破壞了,要是我我也捶胸頓足啊!
本月第三天——
情人和詩人的相通點是都喜歡浪漫和夜晚,換而言之,夜晚是愛情的多事之秋,反正我丁卯的理解就是這樣。
我蹲在宿舍的地上,在自欺欺人和欺騙別人間猶豫,我是跟管夢菲說我肚子疼應該長時間蹲在廁所呢,還是跟自己說,丁卯今天真的應該把已經完成的兼職挪到晚上再完成一遍?
管夢菲目光灼灼地盯著我,好像我隨時馬上都有可能抱頭鼠竄,不接受宇文輝浪漫的好意。
“丁玲玲——”宿舍的電話響起了,管夢菲保持著一腳踩門一腳踩拖把的高難度動作,把電話拎起,“好,知道了!”放下電話,管夢菲臉上又出現了我所熟悉的賣友求榮的臉色。
“丁卯,開窗!”
我頂著管夢菲強大的眼神的壓力,非常堅決地把窗子打開了。
五顏六色的卡通人物迎麵撲來,黃的是海綿寶寶,粉的是派大星,藍的是藍貓,紅的是虹兔……簇成一團的氫氣球上綁著一個小小的籃子,我這次是真的期望,千萬別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