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姚海棠聽說過一句話,中國是茶酒並行而成的儒家文化,茶自不消說了。至於酒嘛,幾個老師傅研究出來的五糧液讓姚海棠深深折服了,不管這是不是中國,反正也是個酒文化大行其道的地方。
和現代有洋酒的衝擊不一樣,這是個純粹的糧酒、果酒都以東朝為美的時代。當然,在這之前,蕃人到了東朝那是絕對不會讚美東朝的美酒滴。
謝絕了賀掌櫃的相送,姚海棠和蕭素依舊由陳榮送往天工學院,天工學院在京郊一處深林裏,校園還隱隱在林木深出,卻也是花疏草木深一派欣欣然之意。移步過了橋過了林子,看到天工學院那精巧細致卻又顯得穩重渾厚的院兒門。
“好手藝。”姚海棠從上往下觀察了一番後,覺得自己果然是愛跟手藝人在一起,當人都把心思用在這些細微的地方時,就沒有心去思計謀心眼了。
一同跟來的蕭素和陳榮並不懂太多,蕭素就問了一句:“哪裏好了,我怎麼沒看出來,看著和別處的門也沒什麼不一樣,頂多就是雕得好看點兒。”
“這大門全是木頭的邊餘角料做出來的,每一塊兒餘料都卡得嚴絲合縫,看來像全是玉梢木的餘料,聽著聲音是一水兒的玉聲,通透不發悶。用完整的木料做這麼扇大門,那隻能叫工匠,可用餘料做這麼個大門出來,足可稱一聲大師了。”這就是低碳生活啊,瞧瞧人家,都知道用邊角料來湊個大門兒,還做得漂亮結實,至少是按二百年上下的使用期限去建設的。
聽她這麼說,蕭素和陳榮都多看了兩眼,陳榮搖頭說:“我反正沒看出來,蕭姑娘看出來了嗎?”
跟著搖頭,蕭素也沒看出來:“海棠,你怎麼看出來的。”
“仔細看微小的紋路,大的紋路都接得很好,獨獨小紋路有些斷裂開。天然的木紋此消彼長,不會有突兀的斷裂,玉梢木可不應該是這樣的。”姚海棠笑眯眯地又拍了拍,聽著如玉一般的聲音響起,她心裏一片歡喜。
看到這大門她就知道這裏邊兒絕對少不了能工巧匠,當然,再能工巧匠,她有看遍古董仿遍古董的經曆,也不至於驚豔。但是她喜歡這份態度,手藝人對手藝的態度永遠是不懈地追求更好。
咂巴著嘴看著姚海棠,蕭素得出一個結論來了:“海棠,在你麵前做假可真不容易。”
嘿嘿一笑,姚海棠說:“這世上最能輕易分辨出成假的人隻有兩種,一種是看真的人,一種是造假的人。”
人人都以為她是前者,但是她是後者呀!
這時門裏走出來個胡子頭發亂糟糟的老頭兒,看著姚海棠那叫一個滿臉讚許:“對頭,這句話說得帶勁。”
一看這勁兒,這風範,姚海棠就覺得人是一老手藝人,就問道:“這大門是出自老先生之手?”
那老頭兒說:“不是,我是教木工的。小姑娘是來報名的,報名怎麼還拉家帶口的,還是你們一塊都來報名?”
也是姚海棠事先沒有通知,所以天工學院這邊還不知道她要來,她其實也正想嚐嚐微服私訪是個什麼味道,沒想到一來就被當成報名的了。
“那個他們都是和我一塊兒的,來參觀參觀。”姚海棠也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她現在沉浸在將來微服私訪的興奮勁兒裏。
等進了天工學院一看,姚海棠就覺得這也好玩兒,那也有勁兒,等她站到一個答疑牆下,她就愈發走不動了。這簡直就像是現代的論壇一樣,每一個問題就是一個紙頭子,下麵各人拿紙頭子寫答案後貼上去,答問題的既有學生也有先生。
從“牆體如何隔聲防滲”到“大梁的水平架構”,甚至還有“大型跨越式橋梁的受力及穩固”,姚海棠看完後覺得,這不久以後就會出現諸如“關於百層高樓與地基的一些疑問”,又或者“非畜力車的動力問題”,人類總是在疑問中大膽進步的。
雖然很多都是些像天馬行空的一樣的設想,但在姚海棠眼裏,她們設想都早已經成為現實:“有紙筆嗎?”
有很多都是她能解答的,其實這上邊兒的很多在現代可能隻是常識性的問題,比如牆體的防滲隔音,蓋過自建房的都應該有心得體會。至於房梁的架構,這屬於古董相關的問題,至於橋梁及其他很多東西,或許當時隻是看過科教宣傳片兒,但是她能提供的是比問題還要更加天馬行空的答案。
有學生從旁邊經過,見怪不怪地指了一邊的牆上說:“櫃子裏有。”
“牆體中空,分內外兩層可有效隔音,防滲則可以用石礁子粉,厚蓋一層保持表麵濕潤至幹透既可不生裂縫。”這是牆體隔音防滲的答案,姚海棠寫完往那問題下頭一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