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應製,方圓二裏以內皆無建築,普通百姓跪的地方約是一裏外,如果是嘩變,如果是叛亂,早就可以派兵去圍剿了。但這既不是嘩變也不是叛亂,而是請願,東朝並沒有哪條哪款說不可以聚眾集會或者遊行。
還是靖和年間來頭一回遇上這樣的事情,或許應該說東朝立朝以來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當百姓黑鴉鴉地跪在那兒不管是晴是雨是日是夜時,朝堂會自然而然地感受到壓力。
這時代既然沒有精英,也沒有五毛,所以他們的跪拜請求並沒有招來太多的評論,所影響的範圍也僅僅是京城附近這一塊兒。謠言隻要加以控製,並不會流向太遠,這時代沒有媒體!
但是朝堂一旦感受到壓力,百官們就開始議論,是不是該讓姚海棠去試一試好封住那些人的嘴。按百官們的想法,不管姚海棠是不是靈器師,試一試就行了,做個樣子給大家夥兒看,這樣並不要緊,反而可以堵住天下攸攸眾口。
然而皇帝卻止住了這一切的言論,下朝後,皇帝在太後那兒看到姚海棠,遂問道:“這些天擔驚受怕了吧!”
“倒是不怕,就是覺得有點兒受傷,就我所知有一些人端著我的碗受著我的管,卻轉眼就往我傷口上撒鹽,感覺很不好受。”姚海棠是沒想到,南山窯和天然居裏有幾個人領著他們的家人一塊兒參與了這場鬧劇。
雖然新招來的人不再經過太平院的查驗,但也是經過了層層問詢的。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對跟著自己的人不薄,甚至說很厚道。當然,她一想那些人可能是安插進來的,又覺得這很正常,隻能怪自己這邊不是鐵桶一塊。
皇帝看著她良久,說道:“那些並不能算你的人,不要把你的敵人當成你的人。”
“嗯,謝皇上。”皇帝這算是在安慰她,姚海棠想笑可是有點兒笑不出來,最近幾天她都不怎麼笑得出來。
皇帝去給太後請安時,姚海棠沿著花園往外邊走,外邊是大花園,宮女太監們各自行走著,偶爾有侍衛出現但很快就隱入了樹和花後邊。姚海棠看著這偌大的皇宮一角,長長歎了一口氣,這兩天就跟走馬觀花似的,她必需打起精神來去探聽一切。
杜敬璋不在的皇宮,她一個人必需謹慎一些周密一些,否則什麼時候掉進坑裏去了都不知道。
不在不覺地走出了內院,到內宮和外宮中間的花園裏來了,宮女太監們見了她也隻行禮並不多言語,她一瞅找個安靜的地兒做會兒吧,趁著這會兒沒人理會她!
“杜敬璋,你在哪兒啊,我好累呀!”姚海棠其實早就覺得累了,可是在一群人精兒麵前,她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要不然就是那被啃幹淨了都沒渣兒的。
越是這樣的時候,就越想起杜敬璋來了,這時候才知道他那句“一切有我”是多麼美好的話兒。可是杜敬璋在的時候她還嫌棄,人啊果然是得不到的時候才懂得珍惜!
在她胡思亂想的當口上,喬致安從旁邊過時停了下來,他沒有聽到姚海棠說過什麼,但是卻看見了她滿臉疲倦地坐在那兒:“海棠姑娘。”
“啊……喬院長呀,唉,早知道那天應該不琢磨的,這一琢磨就琢磨成這樣了,我真對不住你。”姚海棠是認為喬致安一心想保她的,但是她卻不知好歹,非考慮考慮不可,這一考慮就白瞎了喬致安一片好心。
她卻不知道她這一聲對不住讓喬致安心裏如何不安,她對杜敬璋身邊的人一直充滿了信任,比如言行雲,比如喬致安、青苗甚至是陳榮他們,她都充滿了信任,因為杜敬璋看人的眼光遠不是她能比得了的。
“海棠姑娘,我答應過公子,一定保你無虞,安心。”喬致安不知道自己的話是不是像杜敬璋那樣有份量,但是他盡他的力量去做去說時,他相信護住一個姑娘不難。
隻是有護住了這個姑娘,相對的就有一些事情無法完成,而這些事情卻是他一直以來追逐的。比如那兩份詔書,他永遠不希望第二份被公布出來。
第一份詔書是嫡長皇子杜敬璋承位,第二份自然就不是的,本來喬致安已經被杜敬璋說服了,不再幫他做任何決定,但是知道了這份詔書後,喬致安不得不做一些選擇。
在這件事上,喬致安甚至要比姚海棠還要更難以選擇一些。理想與心,這可不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選擇題而已。
“我倒不擔心自己的安危,雖然感覺不太好,但是我總覺得自己不會有什麼太大事兒的。”太大的事沒有,一般大的事估計就躲不開了。姚海棠在心底歎了口氣,她感覺豈止是不太好,簡直是非常不好,成天心亂跳像是要丟什麼重要的東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