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京城數百裏外的荀安驛裏,杜敬璋拿到了太平院送來的最新消息,這時才知道蔣先生已經過了。一聽到這個消息蕭素就哭了,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杜敬璋也沒工夫安慰她。
“海棠現在還好嗎?”三年餘的軍中生涯,杜敬璋已經從當年雋永清和的四公子,成了如今如臨嶽峙淵一般的山河氣度,少了一絲陰狠之氣,多了幾分陽剛的姿態。
太平院的黑衣人看著眼前的杜敬璋不由得心生感慨,公子就是公子,到哪兒就是哪兒的姿態。在太平院是最完美的院長,在軍中是最勇武有謀的元帥。
對於太平院的人來說,杜敬璋一直是他們的個人崇拜:“回公子,姚姑娘一應安好,隻是拒絕太平院派去的人。”
這樣的舉動由姚海棠做出來太正常不過了,杜敬璋想了想,心頭不由得一陣柔和,三年餘未見,隻通書信,也不知她如今怎麼樣了:“不礙事,後天就能到京城了,飛信傳書,告訴他們我後天就到,讓他們都洗幹淨脖子等著。我在邊關與將士們浴血奮戰,他們在京城就是這樣周護海棠的!”
說聽著沒有一絲鋒芒,也不怒不憤然,但是太平院送信兒來的黑衣人卻忍不住覺得牙齒都冰得疼了:“是,公子,屬下這就去發信兒。”
“嗯,去吧。”杜敬璋這喜歡“嗯”的毛病還是沒改。
臨走前,黑衣人看了眼趴在那兒嗚咽的蕭素說:“那個,公子,您不勸勸?”
聞言杜敬璋瞪了那黑衣人一眼,黑衣人一縮脖子就趕緊溜了。看著黑衣人走遠了,杜敬璋才看了一眼蕭素說道:“別哭了,從現在開始蔣先生門下隻有你和海棠,如果你覺得海棠能撐起來的話,那就繼續哭吧。”
對於自己身邊的人,杜敬璋總是希望事事都安排周到妥當,但是軍中一番曆練,他終於明白一件事,不是每件事安排了就會妥當,有時候安排反而是一種壓製。
所以他現在會這樣跟蕭素說話,而不是說:“放心,這件事有我。”
至於蕭素,她本來就不是太過柔弱的人,一聽杜敬璋這麼說就抽抽嗒嗒地抹淨了眼淚:“我得回去處理師父的後事,沒有我後事辦不了。”
“今夜就不歇了,連夜趕路吧,你能成嗎?”杜敬璋的意思如果不可以就留下來明天再走,他一個人連夜趕路。
其實蕭素的體質比起杜敬璋來還好,她可是啟靈師,靈力滌蕩過的經脈比起內勁滌蕩過的經脈更堅韌:“沒事,走吧,還不知道海棠得沒主意成什麼樣,這會兒八成在哭呢!”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杜敬璋的臉就黑了,他鮮活見姚海棠哭,哪回見姚海棠都是滿臉笑,最難受的時候她似乎也沒落過淚。這個哭字說出口來了,杜敬璋就更加坐不住了。
夜行日行,終於在第二天深夜到了京城外,杜敬璋和蕭素倒是不顯疲憊,馬也是新換過的,看起來自是人精神馬也精神。夜裏京城閉門,杜敬璋的馬一到城門口就有人抬頭往下邊兒看,依稀看著是一男一女衣著貴氣。
“兩位,已經關門了明天再來吧。”城門官兒說罷就要縮回腦袋去。
見狀杜敬璋倍平靜,但聲音卻倍響亮地說道:“開門。”
在他說開門的同時,城門官琢磨了一會兒,這聲音聽著有點熟悉,像是哪家的貴人來著。想了想還是沒想著,最後一看懷裏忽然多了塊兒木牌,就著燈籠一看,城門官立馬蹦了起來:“喲,這怎麼話說的,四公子怎麼星夜裏回來了,還睡還睡,還不趕緊起來開城門去。”
城門小吏們一聽趕緊一個個連爬帶滾地起身,開了門後齊齊站在一側,黃土漫道而過後,幾個小吏們互相看了一眼關上了門,然後有人說了一句:“嘿,又有好看的了,你們說四公子這回得怎麼來。”
“我看很多貴人們都要懸了,姚姑娘受苦受罪的時候他們不說話,這時再說話也晚嘍!所以說還是咱們小官小吏好,不用提心吊膽擔心四公子衝咱們發瘋。”眾所周知,杜敬璋待下親和有禮,且總是和顏悅色的。
城門一開,青石板上的積水被馬濺得水花四起,“篤篤”的馬蹄聲在空曠的街道上響起時,自然會有不少守衛注意到。雖然東朝夜晚不實行宵禁,但是大晚上騎快馬入城還是會被重點關注的。
很快眾人就發現是杜敬璋回來了,於是很快這個消息就像是秋雨帶來的寒氣一樣發散開了。
杜敬璋沒有先進宮,他要先去南隅看姚海棠,不先看一眼他怎麼能安心。他看著街上的暗處,那些伸出來又縮回去的腦袋平靜地一笑:“告訴他們,我還活著,而且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