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應客,果然大家夥兒見了姚海棠後都要多加問候幾句,這是衝杜敬璋的麵子,蕭素那自不必說,四方堂未來的女堂主,誰能不敬言著。
蕭素知道姚海棠有事兒,就讓她提前走:“現在你也該明白了,風風雨雨誰都不能替你擋一輩子,就是四公子也有不在身邊的時候,要強一些。海棠,你本身就是個強人,既然是強人就不要擺出慫樣兒來,知道嗎?”
沉默了會兒,姚海棠答道:“知道,素素,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她早就想說了,如果不是她,蔣先生怎麼會過身,如果不是因為她,現在蕭素也不會這麼難過了。
聽著這聲“對不起”,蕭素掐了姚海棠的臉一把說道:“你好好活著,不要對不起師父周全了你的小命,去吧。”
帶著有些沉的情緒進了和園,這是她第一回以現在的身份入和園,從踏進和園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有些事畢竟要不同了。換上正式的袍服後她就是眾人眼裏的嫡皇子妃,可是她卻有些慌張,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去做。
誠然,杜敬璋沒少教過她應有的禮儀規矩,可是怎麼做一個皇子妃卻不在禮儀規矩的範疇裏:“青苗,我有點擔心。”
“姑娘,你要這樣想,現在啊好多人都欠著您的債沒還呢是吧!你就當自己是去收債的,他們都得上趕著想還債,你還就不稀罕他們還了,偏要讓公子擺著張臉去收。咱不玩死他們,也得膈應死他們。”青苗倒是會開解,這麼一說姚海棠還真好受多了。
也是,沒什麼好擔心的,她不欠別人什麼,有什麼不能心安理得的:“我也去過宮裏很多回了,隻是從來沒用現在的身份去過,會不會有什麼不一樣?”
“能有什麼不一樣,從前您看別人端著架子,現在您自個兒端著。如果怕支應不來,那我教姑娘一招兒,少說多笑……別別別,不是這樣笑。得眯著點兒眼睛不露齒,眼珠子定定地看著一個地方,對就這樣!”青苗說著遞了鏡子給姚海棠,示意她看現在自己是副什麼儀態。
往鏡子裏一瞅,那模樣把姚海棠震住了,看起來就像是在思索什麼,還挺高深莫測的:“還真像那麼回事兒。”
梳頭點妝更衣,等都整理妥當了,姚海棠往鏡子前一站,青苗說道:“姑娘,這樣就有了皇子妃的樣兒是不是,你底氣得足,你又不用別人看著你就像皇子妃,你本來就是,拿著什麼態度都沒幹係,自然就成了是不是。”
青苗之所以先前那麼勸,現在這麼勸,就是讓姚海棠自然一些,不要那麼緊張,在那些人中間兒,但凡有點兒緊張有點瑟瑟就會被瞧出來。
伸手摸了摸腦袋上的海棠花金簪,和當初及弁時收到的樣式差不多,隻是更精巧細致一些:“我懂你的意思了,現在不是我怕他們,是他們怕了我。”
“對,就是這麼回事。”青苗說話間外邊兒來報,說是四公子已經回園子了,這會兒正在往這來。
又細細打量了一番,青苗見沒什麼不妥了就開了門,姚海棠又往鏡中看了一眼,然後迎門而出:“對了,師父的後事辦完了你就回天然居,不能老讓安豐一個人幾頭顧著,他顧不過來。”
點頭應聲,青苗道:“是,姑娘。”
聲兒才落下,杜敬璋就進來了,打眼一瞧就看見了正拎著裙腳下台階的姚海棠,一襲正紅的袍子遍地織銀,裙襴上是嵌寶的海水雲紋金銀繡。姚海棠向來穿得素一些,以米黃、淺灰、深青為主,當然主要是好洗耐髒。
這頭一回看見姚海棠打扮成這樣,倒真是有些端方清貴之態了:“海棠,小心些。”
要是旁人拎著裙腳走,杜敬璋必是眼往別處看,心裏少不得要腹誹,這誰家的姑娘這麼沒規矩。可是姚海棠拎著裙腳走,他不但看了,還得勸著小心些。
這就是區別了,杜敬璋是自心明白的。
“穿太多了,熱!”姚海棠就沒在大夏天穿這麼多過,這時當然是又悶又熱了。雖說真絲透氣吸汗又清涼,可耐不住穿這麼多呀。
搖著扇子替她扇著,杜敬璋說:“上了馬車就好了,馬車上有冰塊兒,宮裏宴飲在水邊,晚上涼爽得很,別再嚷熱了,看看你這一腦袋的汗。”
上了馬車蹲在冰塊邊上不肯挪步,杜敬璋就隻好陪著她蹲在冰塊旁邊,到了皇宮姚海棠還不肯下車,非說太陽毒辣。杜敬璋看了眼天,這會兒就剩下點兒夕陽了還毒:“把車停到廊門下,我們走廊門下過去,那總曬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