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我？”
“嗯。”
“我叫謝必寧，四川行省廣元人。81年生，98年卒，生前沒有什麼喜好。死後也不知道該去哪裏，好像所謂的黑白無常並不存在，我沒有地方可以去。我是自殺的，聽說自殺的人是沒有辦法輪回的？”
“自殺的原因？”
“不記得了。生前的事情，我能記得的不多。可是，你又是誰？為什麼要來打聽我的事？”
“是你出現在我的夢境裏，不是嗎？”
“你真的看清楚了？”
江寧抬起頭，看著宿舍頂上斑駁的牆。上麵的膩子都已經快掉光了，露出灰禿禿的水泥樓板。樓板上還有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刮痕，就像是特大號的尖利指甲在上麵剜過一樣。
而江寧自己，則躺在一處搖搖欲墜的鐵架床上，周圍到處都是灰塵。江寧伸手在床邊的鐵扶手上輕輕一抹，細膩的粉末感從指尖傳來。眼底的指尖上，沾滿了灰色的塵埃，差不多有兩毫米的厚度。
江寧正凝視著手指的灰塵的時候，突然感到床鋪晃動了一下。這床鋪是真的快要散架了，剛才自己的動作，讓整個床板朝外麵傾斜了下去。
“喂，你在我房間裏幹什麼！”
江寧看到了一個女生。一個臉色蒼白的、他昨夜在夢裏見到過的女生。
她的臉一如既往地好看，隻是她的舌頭未免有些太長了，像一條領帶一樣掛在胸前。而且，她的白是那種屬於死人才有的蒼白。她正用一種半好奇半憤怒的眼神瞪著江寧。
隻是江寧的腦子已經空白了。
鬼！
“啊！”
“老江！老江！”
梆梆的聲音來自被敲打的床架，江寧猛地睜開雙眼，卻發現他正好好地躺在幹淨的宿舍裏。天花板還是原來的模樣，周圍的海報也沒有變化，隻有唐世傑在不停地晃動著他的床。然而這也沒有導致他的床鋪散架，或者向旁邊傾斜。
“幹嘛！”
江寧坐了起來，看著床下的唐世傑。
他睡眼朦朧地打著哈欠，指了指門口的氣窗說道：“現在才幾點，你就在那大喊大叫的。做了個噩夢？”
江寧沒有回話，他盯著唐世傑的濃眉大眼看了許久。等他看清了以後，他才長長地噓了口氣，點了點頭。
“是，做了個夢。”
“嗯，沒事我繼續睡了。”說完唐世傑一骨碌爬回了自己的床鋪上。
現在是淩晨五點，天即將微微發亮。宿舍裏還是漆黑的，隻有唐世傑的床頭燈還在。他挑的燈很好，燈光是溫暖的橙黃色。江寧看著溫和的燈光，感到周圍的寒冷和黑暗如同潮水一般朝遠方退去。
這燈光就像是熬久了的熱薑水，江寧沐浴在其中，通體舒泰。燈光讓他擁有了一絲回想剛才的力量。
剛才那個夢……好像有點真實過頭了吧？江寧滿腦子都是那條長長的舌頭。隻是現在回想起來，那張蒼白的臉卻沒有那麼恐怖了。大概是因為她很漂亮的緣故？那張略有消瘦的瓜子臉、瓊鼻櫻桃嘴，每一樣都符合著美的觀念。
那個女的，就是唐世傑口中那個上吊自殺的女生嗎？好可惜啊……這麼漂亮的姑娘就這麼沒了。
江寧惋惜地歎了口氣，心底突然冒出個想法。他想盡可能地多知道些關於那個女生的事情。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那樣的想法，大概隻是好奇？
不，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鬼。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下一個瞬間，江寧否定了自己。
沒有見過就沒有發言權啊，自己現在除了疑惑，什麼都做不了。如果有其他人見過她，那就可以推測出她確實存在吧？就算是她不存在，那多了解下她生前的事跡好像也沒什麼壞處。
江寧思付片刻，猛地坐起身子。
“老唐，你電腦沒有密碼吧？我借你電腦用用。”
“我的天，你是網癮少年啊？這才六點你就急著打遊戲。”老唐拿著毛毯蒙著頭，甕聲甕氣地說道。“沒有密碼，隨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