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一行人低頭跋涉，寡言少語。偶爾一抬頭，望見的都是茂密的綠色。從這些冰冷的叢林植物那裏，他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命運，看到了自己最終的歸處。
楊立撥開最後一叢擋路的植物，十二個人陸續鑽出樹林。不管怎麼樣，他們終於抵達了山穀底部。
但是……
他們好像無法翻螃蟹了。
一整夜的瓢潑大雨，令蜿蜒的溪澗漲成了寬闊的河流。混濁的河水卷裹著枯枝敗葉，奔騰著流向下遊，順便扯走岸邊成片的蘆葦。
有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沒錯，他們都是男人，不是娘們，可他們是現代社會裏，生活在城鎮中的男人。和大自然的最親密接觸，大概要數小時候偷雞摸狗，還有成年後偶爾的幾趟三日遊五日遊的旅行了。他們或許還有很多潛力，但一天一夜的時間太短，不足以令他們從接二連三的殘酷打擊中成長起來，成為這片叢林裏的勇士，乃至主人。
楊立稍微好一點，但兩腿也在發軟。可他不敢坐下。他怕自己一坐下，就再也沒有勇氣站起來往前走了。
來路的方向似乎有異響。楊立等幾個人先後扭頭看去，卻隻看到隨風低伏的草叢。他們狐疑地打量了好一會，有人撿起一塊樹皮扔過去，沒有反應。就在他們漸漸放鬆警惕時，草叢動了。
這一回，並沒有風。
有什麼從草叢後鑽了出來。
這行人陸續都站起了身來。他們握緊手中簡陋的武器，麵對不善的來者。
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頭肮髒而粗野的動物。它的體型大約一米長，半米高。它的四肢粗短，身子不大，但是健壯，披滿粗毛。它頂著一對直立的三角形耳朵，紅色的小眼睛藏在針毛叢下。它的嘴角挺出一對三寸左右長的獠牙。獠牙發黃發黑，可見它已經年紀不小了。
“……野豬？”
仿佛為了回答這毫無自信的判斷，這頭動物低低叫了一聲。它的叫聲尖銳而纖細，和楊立記憶裏的豬哼哼不太一樣。但是楊立已經沒有時間去確認這一點了。它的叫聲落下，草叢後又是一陣簌簌作響。
一頭，兩頭，三頭……十二頭……
一比一。
……十三，十四……二十，二十一。
四比七。接近二比一了。
幸存者們漸漸縮成了一個半圓。他們不能再退了。
楊立橫起棍子，弓身彎腰：“我們後麵是水，它們包抄不過去。一頭一頭來就行。大家互相照應點，不要心急。隻要幹掉四五隻，剩下的就會跑。它們的肉，味道很不錯。”
王宇深深吸了一口氣，應聲道：“烤肉我會。”
這是真正的生死搏鬥、弱肉強食。所謂背水一戰，莫過如此。
戰鬥一觸即發，而一隻小蝙蝠，輕輕巧巧地落到了河邊的一叢蘆葦上。它一邊悠閑地隨著蘆葦搖晃，一邊饒有興趣地評論：“老德古拉隻是去抓了一條泥鰍，這個年輕的人類就成了首領？不錯，不錯……啊哈，他還懂得戰爭的藝術？驚喜，驚喜啊……沒看出來，小朋友似乎有成為國王的潛質呢。”
【米酒喝茶：十五年後，因為今天的戲言，老德古拉又多了一個金光燦燦的頭銜——預言大師。】
2、
一頭長牙風玀刨刨前蹄，晃晃雪白的獠牙，像一顆炮彈一樣衝了過來。四五隻隨之開始了進攻。
楊立緊緊盯著帶頭的風玀，驀然踏前半步，長棍一遞一挑。
“——砰！”
這隻剛成年的長牙風玀吃了楊立這一棍子，被挑得飛了出去，“啪唧”一聲摔在岸邊的軟泥裏，好半天才爬起來，一瘸一瘸地溜回獸群裏去了。
楊立表麵隨和，其實性格冷淡，除去必要的應酬，平時不喜歡和一撥泛泛之交聚會聚餐，胡吃海喝。和蘋果臉分手後這幾年，空閑了大多是去打球。所以，他的體能是這些人裏麵最好的。加上大學裏做過守門員，眼力狠準，腕上有勁，順勢打力，百來斤的一隻風玀，還真難不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