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不和的兄弟
等待詢問的人一個接一個地進來了。
第一個進來的是梅譽文。他在蘇叡對麵坐下,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蘇叡說:“梅先生,這是一次正式的詢問。麻煩您記錄一下,巴蒂斯特先生,不要漏聽每一句話。”
“淪為配角”的巴蒂斯特撅著嘴,一副不情願的表情。但他還是掏出了鋼筆,把筆記本攤在兩膝之間,翻到空白的一頁。
梅譽文掏出一支煙,點燃後塞進嘴中,故作輕鬆地說:“請問吧,先生。凡是我知道的,我保證會回答您。”
“我聽說,梅家這些年主要投資采礦業和冶煉業?”
“是的,先生,準確地說是24年,從1907年開始,到1930年結束。山裏沒礦了,挖空了。”
“24年?我記得剛才您父親說過‘三十年’,這幾個字有什麼特殊的意義麼?”
梅譽文把身體朝椅子上靠了靠,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很快又鬆開:“這個……我不清楚,也許是毫無意義的囈語吧。”
蘇叡沒錯過他這個動作,問:“這26年,梅家一定積累了大量的財富?”
梅譽文深吸了一口香煙,又吐了出來,整張臉隱藏在彌漫的藍色煙霧中。
“是的,我們很有錢,錢多得幾輩子也花不完……但這個與我弟弟遇害有關係麼?”
“梅先生,想偵破一個案件,無非從兩方麵入手,一個是犯罪手法,一個是犯罪動機。你父親重病纏身,臥床不起,如何分配巨額遺產是一個現實的問題。現在的事實是,你弟弟死了,分享巨額遺產的人少了一個……”
梅譽文狠狠把眼圈按滅在煙灰缸中,語氣中努力壓製住憤怒:“您這是什麼意思?你是在說我謀害了弟弟?”
但怒氣還是從他血紅可怖的眼睛和額頭上暴起的青筋發散出來。
蘇叡瞥了梅譽文一眼,淡淡地說:“放鬆點,梅先生。我說過,這是一次正式詢問,每一個可能對破案有幫助的細節,我都需要知道,我必須要看清全局——現在時間很緊,一個危險的瘋子正在莊園裏遊蕩著,威脅著你、你的家人甚至我們的生命——我說得夠清楚嗎?有權繼承財產的又不止你一個人,還有,梅譽武隻是你的異母弟弟,我想你們的關係並不是特別和睦……”
梅譽文在椅子中弓起身子,做了幾次深呼吸,如果麵前有杯酒的話,他一定會猛灌幾口。看得出,他是個敏感易怒的人。
半晌,梅譽文重新抬起頭來,問:“蘇先生,您說得對,我們必須盡快抓住那個瘋子。我好奇地是,你怎麼知道譽武是我的異母弟弟?我似乎沒聽您問起過。”
“這個簡單。在你父親的房間,我看過供案上的族譜。”
梅譽文沮喪地一笑:“原來是這樣。您說得不錯,我還沒有成年時,父親就讓我參與家族事務的管理工作,這些年,為了梅家,我東奔西跑,忙裏忙外,健康都毀掉了。而我弟弟卻什麼都不管,嗜酒如命,長醉濫飲,隻顧著享受。為此,我和弟弟吵過很多次……我確實不喜歡他,但也沒必要殺了他,先生是明智的人,我一說你就會明白。”
梅譽文頓了頓,繼續道:“——實際上,他病得像父親一樣重,又不肯忌酒,前段時間咳血咳得厲害。就算沒有被人殺死,也活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