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過多少日子,宮中突然傳出聖上病危的消息,且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皇家之事,從來隱蔽,若非到了無法隱瞞的地步,仍舊不會向外界宣揚。原來聖上自年後身子便總是不好,等到初夏前突然嚴重,平日靠服用丹藥支撐,而朝中許多事情早就交給了太子殿下。
後宮中相爭相鬥了多年的唐貴妃和皇後突然頻頻往來,隨侍在聖駕左右。禁宮內守衛突然增加,布防改陣,顯得格外肅然。
九月底,四皇子帶人逼宮,一路貫通,卻在聖上的宮殿前被人反擒。形勢逆轉,太子殿下出現,一如意料地將他抓獲。聖上知曉此事,當夜吐血,病入肺腑,越發嚴重。
十月,太子殿下革除朝中不少官員,全部親用自己親信幕僚,朝堂漸漸為太子殿下所持。而被革除的官員中,包括安郡王府、淮郡王府和平易王府。
原先總是出入東宮的平易王府最後亦在削勢名單之中,聽說傳揚薛家大少之前暗自聯係四皇子,來往過密。而在早年,亦有平易王同四皇子往來的書信為證。太子殿下仁厚,隻削其功名,留他府宅。
自此,陳府同一般官邸無異。
唐國公順勢以年邁為由提出辭退,太子殿下一番客氣場麵話之後,接了他手中權力,隆重賞賜,讓唐家成了有名無實的公爵府。至於薛府,文國公重新入得朝堂,輔佐太子。雖是如此外稱,但眾人皆知,今不如昔,早前的大致權力就以已掌控在太子手中。
薛家二少爺薛燕青莫名離開了燕京,去向無蹤。
未過多少日子,聽說原先四皇子的妃嬪路珠兒死在了郊外,薛亦然卻被武國公認作義子,燕京慢慢地複又回到往日平靜。
今日,是文國公府少夫人的出殯之日。
一連串的事故後,人心漸漸平穩了下來,如錦同唐子默站在一處,望著人來人往的薛家,抬眸盯著他輕道:“子默,一切都過去了嗎?”
唐子默俯首,目光落向她已隆起的小腹上,右手搭上她的肩膀,緩緩點頭,“莫要再擔心,不會有事的。”說完似是想到了一事,複又說道:“上回緝拿四殿下宮中所有人,我使了關係,查到了白芍和白英的下落。”
如錦一喜,抬眸喜悅道:“真的嗎?”
唐子默再次頷首,“四皇子沒有為難他們,早前安排在了其他地方,我會讓人接回來。”
如錦突然略有沉默,半晌猶豫道:“不如將她們送回邊城吧,那兒是她們的故鄉。”
唐子默應好。
薛俊然和薛亦然相伴出入,如錦見狀,費解道:“沒有想到,最後二哥竟然能沒有聽從路珠兒的唆使將真的禁宮分布圖交予四殿下。”
四皇子利用路珠兒,讓他回燕京,為的就是利用從前薛家待他的舊情,趁機奪取衛軍布防圖。隻是這一切早就被識破,太子殿下讓薛俊然出麵,將計就計,反將錯誤的格局圖交予四皇子。最後殿前逼宮,各個緊要守口的人卻被太子殿下鏟除,連自救的能力都失去。
“他們兄弟多年,早前接到了文國公府,又如何還可能收服不了他?”對著白綢相繞的府邸,唐子默見妻子表情有些壓抑凝重,深知她不喜歡這種氛圍,便提出離開。
表麵上看著一切安好,但此時同薛家相處再不似從前,如錦關係淡淡,同廖氏一起時心中總有克服不了的心虛。
人就是這般,當初無一人知曉自己便是花落槿的時候,她可以淡然的享受廖氏的寵溺;然現在,當秘密不再是秘密,她再也露不出嬌羞女兒家的模樣和神情。
回府的路上,遇到了陳浩寧。
他攔路而立,目光緊緊鎖在車帷之後,沒有開口、亦沒有離開。
如錦側身和唐子默小聲說了幾句話,扶腰緩緩走到他跟前,輕道:“聽說你們要遷出燕京了?”語氣平平,宛如路人。
一場變故中,最最意外的,便是陳家居然會參與其中。如今成為庶民,永世不得入朝為官。若非他們父子早前為太子殿下辦事,亦不會得到如此寬容的處置。
最後棋錯一步,便落得如此下場。
“你還好嗎?”陳浩寧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最後定在如錦小腹之上。
如今的她,此般溫和,掀開車簾時依偎在那人的肩上,帶著絲絲笑意。便是站到了自己的跟前,眉宇間的幸福仍舊不言而喻。其實,這個問題,本就多此一舉。
他的心裏充滿苦澀。
“我很好,以後也會很好。”如錦盈盈而笑。
陳浩寧想抬腳往前,但終是沒有跨出,略有關懷道:“你的身份不再是秘密,薛家早有人知曉,若是他們今後不再顧你,獨自在唐府,日子會很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