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師太對妙玉像是很尊重,道:“是嗎,不知是哪位王妃。”黛玉上前對太妃道:“太妃,兒妃和妙師傅以前在賈府裏認識,有緣再遇,兒妃想……”

北靜太妃道:“你去吧,有師太王妃陪著我呢。”謝過太妃後,妙玉拂塵一揚,道:“瀟湘子,請。”黛玉道:“打擾了。”

進得禪房,黛玉見裏麵布置的清雅不俗,器具擺設依然是精致細膩。像以前一樣,黛玉隨身坐在蒲團上,妙玉邊親自給黛玉倒茶,邊道:“多日不見,瀟湘子風采更勝以前。”

黛玉道:“妙師傅也是神采如舊,隻是心中好奇,妙師傅怎麼到這裏了。”妙玉道:“自來處來,未去櫳翠庵前,我就在這裏。如今大觀園裏已是自顧不暇,我自然又回到原處。”

提起賈府,黛玉的神色不禁有些暗淡,低聲道:“是呀,府裏如今不比往日了。”遞上茶,妙玉道:“萬事都是前因後果,府裏有今日,也是以前種下的因,倒是瀟湘子福澤深厚,避過了這劫。”

黛玉歎道:“雖是如此,可想到老太太那麼大年紀還要經曆這些,黛玉實是於心難安。”妙玉道:“佛家講的是因果報應,萬事隨緣,瀟湘子又何必耿耿於懷。”

又說了幾句,黛玉忽的想起蘇州的晚月來,不禁道:“冒昧問一句,妙師傅故居可還有親人,上次黛玉回蘇,遇見一位姑娘,和妙師傅頗有些相像。”

妙玉清明的雙眸看了黛玉一眼,立起身來,道:“來去本無意,前塵君莫問。”黛玉素知妙玉的性子,便道:“原是黛玉莽撞了。”

靜坐了一會兒,妙玉對黛玉道:“前不久怡紅公子和四姑娘來過。”黛玉道:“是嗎,他們都好吧。”

妙玉瞥了一眼黛玉,見她如花的臉上依然是掩飾不住的關心,便道:“都好,怡紅公子看來比以前內斂了不少,倒是四姑娘有些看破紅塵的意思。”黛玉道:“四妹妹性子本來清淡,希望經過這些事,寶玉和四妹妹都能明白世事。”

妙玉看著黛玉,道:“多日不見,想不到瀟湘子也沾染了世俗之氣,倒是讓我失眼了。”黛玉本知妙玉的脾性,沒有惱怒,隻是淡淡的道:“妙師傅乃是出家之人,自可遠離俗世塵緣,可黛玉本是塵世俗人,又何能免俗。”

妙玉歎了一聲,道:“人在俗世,身不由己,還望瀟湘子擅自珍重。”黛玉輕輕道了謝,又坐了一會兒,紫鵑來請,黛玉才離開。

看著黛玉嫋嫋的背影,想起剛才黛玉問起的事,妙玉暗歎了一聲,低眉靜坐於蒲團上,默念著禪門日誦,思緒卻不知不覺飛回到姑蘇。

幼時的妙玉隻記得住在一座精致的院子裏,整日陪伴自己的隻有兩個嬤嬤和一個年齡相仿的丫頭,父親的樣子在妙玉的心裏很模糊,隻記得在一個深夜裏,有個人來看自己,嬤嬤讓自己叫他“父親”,看著那人期待的眼神,年幼的自己卻哇的哭了,那人失望的苦笑了一下,臨走時留下很多好玩的東西。至於母親,嬤嬤告訴自己,在生自己時難產離去了。

再後來,不知什麼原因,自己成了帶發修行的姑子,枯燥寂寞的修行日子,一過就是十幾年,直到有一天,靜尼師父出去了一趟,回來後就帶著自己來到了神都城西的這座院子。

一年後,靜尼臨死時對自己說:“孩子,不要悲傷,好好在這裏住著,自有人會安排你的。師父隻能告訴你,命中注定的事誰也無法改變,你隻能順其自然,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記住萬事隨緣,別去強求。”

不久,妙玉便住進了榮國府的櫳翠庵,臨來時有人送來了許多的珍奇古玩,妙玉記住師傅的話,也不過問,依舊每日的打坐誦經。

直到賈府被抄,櫳翠庵呆不下去,妙玉正束手無措時,又有人將自己送回了牟尼院,待到了現在。想起這些,妙玉情不自禁的歎了一聲,不知後來又會有什麼等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