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邊的草坪,零星幾棵銀杏樹紮入蒼穹,一陣涼風吹過,扇形的黃色樹葉在湛藍的天空中簌簌作響,隨風飄散,宣告秋天已將季節完美侵占。
蕭瑟的秋風過後,學校裏一沉不變的下課鈴聲隨之響起。刺耳的鈴聲雖有些令人不快,但它宣告著一天課程的結束,所以學生們都是笑逐顏開,在老師布置課後作業的時候就迫不及待地收拾起書包,那句“現在下課”乍一脫口還未來得及傳開,擁擠的人流已經塞住了教室的前後門,人頭攢動的景象幾乎和菜市場不相上下。
然而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在這片巨大的躁動中,教室的某個角落裏,有一個男孩,坐在緊貼著窗戶的一處座位上,慢條斯理地整理著桌麵,將收拾好的書包放在空蕩蕩的課桌上,任由嘈雜的人流湧出教室,直至消失在走廊盡頭。
待到空無一人,男孩方才用手推了下身後的牆壁,借力蹦到了地上。沒錯!不是站起身,而是用蹦的。如果這所學校是小學,那麼這並不奇怪,但事實上這卻是一所初中——衡淵市蘭海中學。
由於生活環境的不斷改善,22世紀初中學生的平均身高均已接近一米七左右。但此時這位站在桌旁,連拿起自己的書包也稍顯費力的男孩,身高卻僅僅一米二不到。每當其他人看到這副情景時,難免都會認為……這孩子是哪個老師正在上小學的兒子吧?
每個初次見到男孩並這樣猜想的人,後來都會從知情者口中得到一個驚人的消息。這個穿著海藍色西裝式校服的男孩,名叫夏侯烈,從體型上看無疑是一個小學生沒錯,但事實上他卻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十三歲初一學生。而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則是因為一種連當代的科技都感到棘手的基因疾病,夏侯烈從小身體孱弱,且發育速度十分緩慢,身上除了大腦外的所有器官卻在長身體的年齡日複一日地衰弱下去。
夏侯烈背著書包走出教室,低著頭默然經過樓梯口時,突然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頭看去,才發現轉角處站著一個人。那人夏侯烈一看便知道是自己的班主任,胖子黃天成,隻是那鍋蓋頭和包在略顯臃腫的身體上的嘻哈式服裝,讓別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夏侯烈一樣,一點也看不出這人是個教書的。
夏侯烈平淡地對胖子說道:“黃老師,你怎麼又在這裏等我啊,不是說了我自己一個人回家沒事兒的嘛。”
黃天成聽完並沒有回答,隻是輕輕地將兩隻手搭在夏侯烈的肩膀上,推著他向樓下走去。夏侯烈抵不住那雙手的力道,慌忙說道:“老師你別鬧了,你這麼大力氣我可撐不住,要是摔下去了怎麼辦啊?”
見夏侯烈開始反抗,黃胖子收住手道:“我可沒怎麼用力,你就說自己撐不住了,身體弱成這樣也不好好在醫院裏呆著,還整天往學校裏跑!”
“呆在醫院裏有什麼意思呢,反正做那麼多的治療都沒用,還不如別去算了,省得浪費我本來就不多的時間……”夏侯烈的回答讓黃胖子一怔,心中不禁又感歎了一遍。這是要有怎樣的經曆,才能讓一個才剛上初中的孩子說出這樣的話來。
其實夏侯烈會說出這種話,黃天成一早就已經預料到了,畢竟夏侯烈的父母在五年前就不知原因的銷聲匿跡,無論在外如何打聽,那兩人都仿佛人間蒸發般消失的無影無蹤,留下他這麼一個瘦弱的孩子和年邁的外婆相依為命。
不過好在夏侯烈的父母離開不久後,身為夏侯烈父親故友的黃天成便開始活躍在夏侯烈的視野裏,黃天成雖然人比較胖,但身手卻異常靈活,無論是燒菜、打掃衛生、還是開車送夏侯烈去學校,都如同一個萬能管家般信手拈來,輕車熟路。在夏侯烈沒有父母的五年裏,除了和外婆在家裏生活的時間,剩下的便全都是和黃天成一起度過的。所以,即便夏侯烈平日裏對別人來說是多麼的陰沉消極,甚至是內向到病態的程度,但在黃天成麵前,他就是個普通的孩子,高興的時候會笑,生氣的時候會撅嘴,難過的時候會沉默,甚至會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