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偷跑出去逛大街,每逢遇到說書的講鎮北侯時,總駐足聽很久。
越聽心越涼。
我不如長姐貌美,不如長姐溫柔體貼,母親常說我笨手笨腳,連針都捏不好。
鎮北侯這般恐怖,萬一我得罪了他,會不會被他一刀哢嚓……
不能想,我怕我意誌不堅,會跑。
這晚,我在涼亭躺著發呆,看著天上的月亮。
「唉,西北的月亮會和家裏的一樣嗎?」
「一樣。」
一道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
驚得我大叫一聲。
「誰?」
隻見墻角樹影微動,一道身影飄然落地。
他戴著麵具,高大挺拔,一襲黑衣,不像好人。
我隨手摸起桌上的茶盞藏在身後,嗬斥道:
「何方宵小?快滾,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他像沒聽見似的,徑直朝我走來,絲毫不懼。
他不慌,我慌。
腿肚子發軟。
「你是什麼人?夜闖朝廷重臣家院,活膩了嗎?」
蒙麵人雙手負在身後,低頭打量著我。
我也不甘示弱,仰著頭瞪他。
輸人不輸陣。
半張麵具遮住他的臉,眼神冰冷。
可下半張臉,鼻梁高挺,唇瓣飽滿誘人。
整個人危險又妖冶。
他勾唇冷笑:「嗬,真是給我安排了個好差事。」
我一驚,這還是奉命而來的?
「長得這般小,帶過去怕是會養死了。」
我:「……」
說我小?
士可殺,不可辱!
我挺了挺胸脯,氣勢洶洶地說:
「你誰呀?大半夜闖入我家,還敢對本姑娘指手畫腳!」
指著他罵了一通後,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蒙麵人眼神愈來愈冷,輕嗤一聲:「倒是伶牙俐齒。」
我故意喊得很大聲,侍衛們很快就會過來。
蒙麵人丟下一句後會有期,飛身隱入黑暗中。
4
這件事之後,我晚上都不敢一個人出門了。
今天長姐來我屋裏,我靠在她肩上,吃著零嘴,看她給我繡嫁衣。
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倒是她,知道我替她出嫁後,抱著我痛哭了一頓,說對不起我。
今天又來問我,要不要帶兩個糕點師傅過去。
我知道她是疼我,可能還帶著一絲愧疚,想要彌補我。
可西北荒涼,戰事頻起,能吃飽肚子就很好了。
我笑著說不必,以後可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是另一番自在。
長姐笑容苦澀,低頭繡花的手微微顫抖著。
初時,我也難過,憤怒。
為什麼是我?
但不是我去,就是長姐去。
難道看著她離開爹娘,遠嫁西北,我就會開心嗎?
我為自己的這份私心羞恥,便再也不敢去想。
……
中秋佳節,我們一家人吃團圓飯。
爹爹皺著眉,長姐苦著臉,母親也低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