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林越終於感覺重新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
“冷,好冷……”
隨著知覺的緩慢恢複,他清晰的感覺到了身體各處傳來比寒冷更嚴重的痛苦:極度饑餓,極度虛弱,極度眩暈,還有強烈的窒息感,如同被扼住了喉嚨。
這是一具健康狀況糟糕到隨時可能再死一次的身體。
何謂“再”?
因為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在幾分鍾前剛剛落氣,而林越的靈魂則順勢融合到了這個身體之中。
饑餓、虛弱、貧血、寒冷、呼吸艱難,這些都不是直接殺死前任的凶手,他真正的死因是被一個修士以本命攝魂妖術蠶食了靈魂。
整整七天,原來的那個林越三魂離體、七魄盡散,已然死了。
剛剛意識覺醒的林越心裏很清楚,以這個身體現在的糟糕狀態,如果不及時補充能量的話,他也隨時可能死去,重新回歸靈魂狀態,繼續那整整一萬年的靈魂漂流之旅。
唯一的好消息是隨著前任的死,那個妖修在這個身體上施展的攝魂法術自然消除,他至少不用擔心那個惡毒的法術繼續蠶食他的魂魄。
林越想要開口說話,但氣管被一團死痰堵住。別說開口,就連嘴唇蠕動一下都很難辦到。經曆過死亡狀態的這個身體正在僵化,他調集全身的力氣無法做出任何動作。
怎麼辦?
難道就這樣虛弱至死?
正在這時,黑暗中的林越聽到這樣一個聲音:“芸娘,這裏交給我吧,我就是專門做這個的。你一個小姑娘,哪能幹這事兒!”
他回想起來,這是村裏李大娘的聲音,她是村裏的“神婆”,專門負責驅邪拿喪。
“不!這是我哥哥!”回應李大娘的是一個帶著哭腔、但卻極為堅定的聲音。
接著林越感覺到有人正用濕毛巾給自己擦臉。
這是妹妹芸娘的聲音。
至於為什麼芸娘會給他擦拭身體,並非因為他現在需要這樣的護理,而是這是死人入棺前的必經步驟之一。
“他”幾分鍾前就落了氣,在別人眼中,已經是個死人!
等清理幹淨身體,剃掉毛發,換上壽衣,就得裝進棺材抬出去埋了。
到那一步,他就真的步上這個身體前任主人的後塵了。
可他現在氣若遊絲,脈搏若有若無,無法發聲,無法動彈,別人若不仔細觀察的話,怎麼才能發現他還活著呢?
林越心中焦急,恨不得大喊一聲:我還沒死!
一旁的李大娘勸道:“芸丫頭,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邱公子害了你哥哥,想必你心裏定是恨死他了。可大娘還是得勸你一句,過兩日要是邱公子真派人來納你為妾,你萬萬不可學你哥哥那樣忤逆他了。他是修士,豈是我們凡人惹得起的?須知你哥哥走後,你們家就隻剩下你一根獨苗了。你父母定不願看到林家的香火就此斷絕了吧?切莫想不開,去和他硬碰硬。千萬要忍!他可是妖修,我們隻是肉體凡胎,這就是命啊!”
她歎了口氣,又道:“哎,要是你哥哥聽我的勸,三年前接受虎大王的好意,到他座下修煉,如今差不多也就像村長家的林有功那樣脫離人籍,成為妖修了,哪會有今日之禍呢?”
芸娘紅著雙眼,原本哭腫了的眼睛又湧出淚花,悲聲道:“休要勸了,李大娘,那姓邱的害死了哥哥,我便是死也絕不從他!
李大娘急忙道:“丫頭,可別再犯傻了。大娘這可是為你好。”
“我不聽,我不聽!”芸娘哭著將李大娘給推出房間。可想到那害死哥哥的凶手不日就要來強納她為妾,不禁悲從中來,回身撲在哥哥逐漸冰冷的身體上大哭不止。
“哥哥……他們都欺負我們……都欺負我們……嗚嗚嗚”
滂沱淚水打濕了林越的胸口,他雖然無法動作,聽著心裏卻十分辛酸。
說起來他固然是鳩占鵲巢,但並非尋常修士奪舍重生那樣損人利己,害死原主人去強占別人的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