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水正要開口說話,卻發現了哈小敏也在一旁,不由咦了一聲。
青萍一笑道:“你們少爺也請了她,你不知道呀?”
南水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哈小敏,臉上帶著一陣不愉快之色,顯然的他還沒有忘記昨夜被哈小敏點**的事情。
為此還挨了主人一頓大罵,要不是青萍為自己講情,幾乎被主人罰泡水三天,這種滋味不要說真的受不了,隻要一想起來,也是不好受。
當時聽青萍這麼一說,狠狠地瞪了哈小敏一眼,這才回頭麵對青萍道:“少爺請姑娘到水鏡坊去,叫小的專程來接!”
說著用手指了哈小敏一下,鼓著腮幫子道:“不過……並沒有叫小的來接這位哈姑娘……”
哈小敏不由被南水這句話說得麵色一紅,青萍唯恐哈小敏當著自己不好意思,有意一揚秀眉,道:“南水!你怎麼這樣說話?哈姑娘昨天不過是給你們開玩笑的,你還記仇嗎?”
南水低下了頭沒有說什麼,哈小敏卻忍不住哼了一聲道:
“不坐你的船有什麼了不起?水鏡坊我也不是沒去過,我自己也能去!”
說著轉身就要走,卻被青萍一把給拉住了,笑道:“得啦!你們兩個都是小孩,有什麼好生氣的,你是客人,還是坐船去好了!”
說著回眸對著南水嫣然一笑道:“他不是說請吃晚飯麼?怎麼這麼早就去,天還沒黑呢!”
南水齜牙一笑,果然他已不再生哈小敏的氣了,此時回話道:“怪老道明天要走了,少爺為了給他餞別,準備了一桌非常豐盛的筵席,要吃很久的時間呢,所以早一點入席!”
青萍嘴裏笑應著,心中卻不由暗暗在想:“這白如雲可真是一個奇怪的人,不論作什麼事,他總是和人家不一樣,總是隨心所欲……”
想著,一拉哈小敏道:“我們走!”
說著話,身形已像巧雁也似地躥起了半空,輕飄飄地落在小船之上,那小船隻不過輕輕地搖晃了一下,她不由抬起了頭,去看哈小敏。
可是當她頭還沒來得及往上看時,哈小敏已從空中像一片枯葉也似地飄向小船的尖端。
那小舟,僅僅隻不過往下點了一下,隻這一手輕功,卻顯著比青萍高了一籌。
隨著南水也自竹樓一個“鯉魚倒穿波”的反躥身法,乎射了出去,就空一壓丹田之氣,盤旋著如同一縷青煙也似地落向了船尾,
那身輕功,競也不遜於哈小敏,青萍不由暗暗歎了一口氣。
往昔的日子裏,她是一個極為自負的女孩。
她總以為自己這身武功,在江湖上是難遇對手了。
卻不料自被白如雲捉到這裏以後,她才深深地覺得,自己的武功實在太差了,若以輕功一道來說,竟比南水北星還要差!
她想著不由十分懊喪,是以癡癡地望著南水,不發一語,哈小敏不知她在想什麼,用手拉了她一下,小聲笑著道:“妹姊!你在想什麼呀?”
青萍這才驚覺,不由默默一笑道:“沒什麼!我是在想如雲這個人真是太怪了,就連他的兩個小童也是怪到家了!”
哈小敏皺了一下小鼻子,哼了一聲道:“小雲哥倒沒什……南水北星這兩個小鬼,真是一對活寶貝!……”
她想是說得大聲了一點,卻被船尾的南水聽到了些,他用獎狠狠地一打水麵,濺起了無數的水花,算是以此來抗議哈小敏的背後誣人。
青萍生怕為此又引起二人的爭論,忙打趣道:“這水鏡坊在哪裏呢?怎麼我從來就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呢?”
哈小敏用手一指池緣的一叢竹梢,那些竹子都是由池的邊緣斜著挺生到池中的,茂密的竹葉子幾乎已把池麵給封鎖住了。
時值深秋,陽光無力地照射著,池麵上倒映出婆婆的樹影,確是一幅美麗的秋日行湖圖畫。
哈小敏用手一指那叢竹林道:“穿過這片竹林就到了!”
不想南水在船尾冷冷地哼了一聲道:“誰說到了?還要定老半天呢!”
哈小敏回頭嘟著嘴氣道:“誰跟你說話?你多什麼嘴!”
南水也不甘示弱地氣道:“我也沒跟你說話呀!”
不想這句話方一完,突然有一條白影,在水麵上一閃,已快同閃電星馳也似地,躥上了一人。
二女—看,見是北星,也是同南水一樣,穿著一身全白的緞質衣裳。
一上船,就紅著臉結結巴巴地對著南水道:“少爺……叫你……快一點去,等會兒他……又要發脾氣了!”
南水一見是他,不由皺了一下眉,哼了一聲道:“我知道了……”
北星還是老規矩,紅著臉低頭慢慢地吐出了四個字:“我……知……道……了!”
逗得二女都不由格格笑了起來,南水被笑得臉色通紅,一時氣得在水麵上運槳如飛,哈小敏抓著了機會,回頭笑道:“你怎麼不神氣了?”
南水氣得哼了一聲,方一張嘴,想回罵一句,卻無意見北星正癡癡地看著自己,嘴唇正作了一個欲開的姿式,好像是隻要南水一說話,自己定要盡全力,把他的話用心一字不誤地重複一遍。
他這種行為,已日久習深,早已成了一種習慣,仿佛隻有這麼做,才能令自己舒服似的。
南水看見北星這個樣子,隻好把到口的話又忍住了,氣呼呼地瞪了北星一眼,把目光轉向池中央,隻是用勁地運劃著木槳,不再去看哈小敏一眼。
這葉小舟,經南水北星二人這麼用勁地劃行著,立刻就像一枝水箭似地穿過了這叢竹梢,眼前竟又變了一番氣勢。
水麵不再像以前那麼寬敞了,彎彎曲曲的如一條蛇也似的水道,穿行於各色的花石之間。
這條小船比方才行得更快了,青萍心中方自暗忖:“如此窄的水麵之上,怎會有這麼大的房子呢!”
但她一念末完之間,眼前立刻又有了顯著的變化,隻覺足下小舟向上一浮,顯然水勢猛了許多,同時。覺得水麵上一亮。
無限的天光,泄映著眼前足有十丈見方的波麵,反映出萬千銀蛇,果然像是一麵極大的鏡子,平靜得無波無紋,青萍頓時覺得心胸一寬,目光也跟著一亮,她知道這一定是水鏡坊了。
遠遠聳立著一所半圓形的白石塔頂,在水麵上一延五丈許,兩端都已坐落在地麵之上。
有—種不知名的青藤,由陸地上蜷爬著延生到了這所白石的宏大台項上,在此深秋的季節裏,還盛開著一種紫色的小花,遠遠望去,好像是一座錦繡屏障,又像是一座極大的花冠,夕陽之下,正有無數的鳥雀,在其上鼓翼嬉戲著。
青萍不由輕輕讚歎了一句,道:“好美……”
圍著這座白石的建築之前十丈的水麵上,生著一些蓮荷,在秋日的凋零之下,卻已剩了一杆杆的空枝兒。
小船無聲地在這些荷枝的旁邊停住了,南水遂向著青萍行了一禮道:“姑娘請自行上去吧,小船隻能到此為止了!”
說著話,他率先縱身而上,北星見狀也慌了手腳,他慌慌張張像炒黃豆也似地,把南水的話重複了一遍,一丟木槳,隨後退著南水的身形而去。
青萍見狀和哈小敏相視一笑,俱都為北星的狼狽樣子給引笑了起來。
哈小敏此時用手一指那白石建築道:“這就是水鏡坊了,小雲哥真會找地方……”
青萍不知怎麼,覺得心神一動,顯然為哈小敏這一聲“小雲哥”給引得有一種莫名的傷感,現在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愈來愈念念不忘白如雲的影子了。
如果說愛情之先,是彼此的關懷,那麼青萍確實已在深深地關懷著這個神秘客了。
聽了哈小敏的話以後,她雖有一種酸酸的感覺,可是她仍裝著淺笑,用手掠了一下散在額前的秀發道:“我們怎麼上去呢?”
哈小敏扭身笑道:“妨姊你隨我來好了!”
說著蓮足輕輕一點,已拔身而起,如此向下一落,足尖已再次點在一枝荷莖的頂尖之上,身形再次拔起,倏起倏落地直向那白石圓台縱去。
伍青萍隻得也提起一口真氣,用登萍潑水的輕功絕技,隨後疾跟了去。
二人就像靖蜒點水一樣的,借著這些水麵上的枯莖,一霎時,已撲近了那所石台。
哈小敏在前,伍青萍在後,雙雙縱到那座石台之上,青萍身方一落,已見由內電閃似地躥出了一人,往青萍身前一落,口中發聲道:“姑娘來遲,罰酒三杯!”
青萍往這人一看,正是白如雲,他此時已換了一身水青薄緞的長衫,前衫上繡著一幅初期如生的墨竹,襯著他英俊的儀表,愈發顯得飄逸出塵。
青萍不由嬌笑道:“誰說我來遲了,這才是什麼時候呀?”
說著已用手一指一旁的哈小敏道:“我為你帶來了個好朋友!”
白如雲隻是冷冷地看了哈小敏一眼,他依然是同以往對哈小敏一樣的,那麼冷漠地道了聲:“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