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膏藥,對著鏡中的“自己”,再一次清晰的看到了這個麵目全非的樣子,蘸著藥膏的手指停在那兒,遲遲不肯塗在臉上,是想拒絕這副皮囊,所以一直不肯麵對、也不敢麵對這個身體??亦或僅僅是怕弄疼了自己??
發出一聲歎息,為自己可悲,悲哀於自己居然借用了一個男人的身體還如此不知廉恥的占用他的一切……悲哀於自己永遠也見不著她……悲哀於她與他的男友此刻正親密無限,而我卻隻能為了掙紮的活著而奔波,不斷的出賣自己的靈魂和良知,偽裝的告訴自己,我是“雲天”,不是“周天”……悲哀於自己越來越麻木的接受了這個身體,越來越熟悉這個時代,越來越牽掛於不該牽掛的人……悲哀於我甚至體會到了自己對這六年感情的背叛……
悲哀,感覺悲哀,感覺悲哀的悲哀;感覺不到悲哀,感覺不到悲哀的悲哀,非常悲哀……
“小天,你怎麼愣在這兒不上藥啊??”熟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如既往的平和。
“沒~~稍微發了會呆,就忘記上藥了……”迅速的偽裝起自己,在夕瑤的麵前,我還是必須得扮演著“雲天”的角色。
“真的??”
“恩。”一直沒有抬頭看她,僅僅隻是簡單的回應了幾句。因為我清楚此時自己眼裏的淚花還沒有完全消失,男子應該是不容易哭的吧……更何況,我還要成為她的依靠,怎能將無謂的軟弱展現在她的麵前?!
“那讓我幫你上藥吧~~”她走到我的麵前,拿起那個瓶子,蘸了些藥膏,“把臉側過去。”
……
“嗯。”在猶豫中,我還是應了一聲,側過了臉,卻在她指尖輕觸我臉頰的時候,反射性的把頭移開。
“弄疼你了嗎??對不起啊~~”
“不、不是的,我不疼,不,我的意思是你沒弄疼我,我……那個……我想還是我自己來吧。”搶過夕瑤手中的瓶子,自顧自的對著銅鏡上藥,盡力的裝出平靜的樣子,卻無論如何也平複不了心情的起伏:這種慌亂不是因近距離的接觸而導致的夾雜了狂怒的狂喜,相反,卻是因為距離的過近而產生了罪惡感。摻帶了不知所措的無助,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遠離,甚至是逃避……
“你……在回避我嗎??”良久的沉默後,還是她先開了口。
……
回答她的是沉默,我無法理解自己究竟在想什麼,我已經盡力了,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總是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不安,一種對文的負罪感,一種嫉妒,妒忌著這身體原來的主人,為什麼,為什麼我所做的所有都代表了另一個人??
“不想回答麼??”她一直都是站在我的身後,從頭至尾我都沒看過她。
“是……因為我的身份??還是……你後悔了??”身後傳來不大不小、聽不出情緒的壓抑嗓音。
後悔??後悔什麼??我和夕瑤之間會後悔什麼??
“我明白了,我畢竟……隻是奴婢,以後,你就隻是我的少主……”房間的門被打開,而她似乎要走出這個房間。
“等、等等~~”脫口而出,我立刻轉過身,與她麵對麵。
她這是什麼意思?
‘隻是奴婢?’
‘隻是少主?’
那我們之間豈不是……
“我想你誤會什麼了~~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我、我之前說的都是真的,我希望可以幫到你,希望我們之間成為相互依賴的……我、我不想每次都是你在前麵為我擋下所有的東西。你、我、呃……我覺得那樣我會很不忍心!”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我隻是自顧自的說出來:“我從沒把你當過奴、奴婢,我不喜歡這個詞,你也不要老是把自己當成那樣的人。我、我隻是覺得很有愧疚感。夕瑤,你不了解我,你不知道我的情況,這裏的人根本就不能理解我,你懂嗎??我唯一能相信的也就隻有你,我有很多問題要理清,我的意思是,給我一些時間好嗎??讓我好好想清楚,你要相信我,我之前說的都是真的!”
……
抬起頭看著隻是靜靜站在那裏的她,發現她低著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我不敢吱聲,就這麼幹坐著靜靜的等著。時間就這麼一點點的流逝,直到那個“潑女”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