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小子還沒來。”
張琅掃了一圈,在幾個出口尋了一遍,都沒找到他要找的人。
十點過,一個麵容清矍的長須老者,夾著一個布包,手提小馬紮,出現在人群中。他緩步來到平時固定的位置,不慌不忙,支好小馬紮,施施然擺好帶來的道具。
他從布包中,取出一件漿洗幹淨的灰布長袍,套在外麵。又把長發挽了一個髻,取出一頂黃冠戴上。
一名道貌岸然的玄黃之士,就出現在眾人麵前。
老者不像其他算命先生那樣,戴上一副墨鏡,冒充瞎子。他睜著一雙精光閃閃的眼睛,加上他容貌高古,頜下修剪整齊的胡須、漿洗的平整幹淨的長袍,很有些有道高人的姿態。
張琅來到他麵前,站定,靜靜地麵對著他。
老者抬頭,見到他,雙手一抱拳,緩緩說道:“小兄弟,老朽剛來,還沒開張。能不能緩個半天,下午再來收?”
他把張琅,當成了收保護費的。
老者麵對張琅,還算鎮定,有理有節,保持著一幅世外高人的外貌,正所謂倒驢不倒架。
“你跟我走。”張琅麵無表情地說道。
他的強硬態度,讓老者慌了,他放下架子,哀求道:“小兄弟,我是真的沒錢。隻要你放我一馬,最多下午,該給的保護費,我一分不少。”
“誰要你的保護費,我找你另外有事。”張琅掏出一張一百的鈔票,扔到地上畫著八卦的布攤上。
老者立馬變得眉開眼笑,飛快撿起鈔票揣進懷裏。
對麵兩個假瞎子,看見這邊動靜,原來已經開始悄悄收拾東西。一見張琅扔出百元大鈔,這是接了一個大客戶,不由眼冒紅光,對老者嫉妒不已。
“生意還好吧?”張琅等他收拾東西,隨口問道。
“唉,不好做啊。”老者還有些摸不清他的門道,不敢盡吐真言,半真半假地說道,“現在經濟危機,來算命的人少了。給他們算了半天命,口水說了許多,也隻肯給五塊錢。一天下來,也就混口飯吃。”
經濟危機,都影響到算命行業了?
波及麵夠寬夠廣啊!
老者的東西不多,兩三下就收拾完畢,跟在張琅身後,跨上了機車。
張琅帶著他,來到附近的一家茶樓。
“有沒有清靜的包間?給我們來一間。”他一進門,就問道。
老者忐忑不安地跟著他,進入包間,看著沒有旁人,旁敲側擊問道:“小兄弟,你們老大讓我們在這裏等他?”
“沒有老大,我就是老大。”張琅在包間裏,也沒摘下墨鏡。他在老者對麵坐下來,手指輕輕在桌麵點擊:“劉半仙是吧,在老城隍廟,算命的有四五個,他們都戴上墨鏡裝瞎子,你為什麼不戴?”
劉半仙愕然,他想不到,張琅給他錢,帶他到這裏,是為了問這個。
他捉摸著張琅的用意,顧左右而言其他道:“小兄弟貴姓啊?”
“張,弓長張。”張琅不耐煩地在桌上敲了一下,“有什麼就說什麼,不要東拉西扯。”
“這個……,不瞞張兄弟,算命的裝瞎子乃是這一行的傳統。意思是算命先生,泄露天機,所以遭到上天懲罰。算命的人,也相信瞎子,算得準。可人人都戴墨鏡,這就太假了,也失去了裝瞎子的本意。我想來想去,試著來個反其道而行之,看行不行得通。結果沒想到,人家都來我攤前,找我算命……”劉半仙在張琅逼視下,坐立不安,忸怩地說道。
張琅笑了。
他找的就是這樣的人,有頭腦,懂得機變靈活,才能配合他,把戲演好。
包間門打開,服務員端來兩杯龍井,放在兩人麵前,然後說道:“兩位先生,還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招呼。”
說完,細心地替他們關上門,腳步輕盈地離去。
清冽的茶香,飄滿包間。
“發財還順利?”張琅呷了一口茶,聊天似地問道。
劉半仙現在相信,這位一幅黑超特警打扮的張兄弟,不是來找他算命的了。他尋思了一下,莫非這位,是來拉他入夥,讓他去騙別人?
他心中一緊。
這是犯法!他在老城隍廟算命,掙得不多,但也夠吃飯花銷。臨到老了,被當詐騙犯關監獄,劃不來啊!
他低眉順眼,閉口不言。
不敢反抗,但也不肯合作,這叫做“非暴力不合作”。
“現在生意真的很清淡啊,我觀察你兩個月了,……,當然,沒有成天蹲守……,來找你算命的人,真的不多。”張琅見他不開口,緩緩說道。
“還過得去,我比那幾個假瞎子掙得多些。老頭子了,沒有多的需求,混個肚園,也就滿足了。”劉半仙拐彎抹角,表明自己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