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五個人稍稍喘了口氣,便再次上路。
翻過緩坡,就像航拍照片顯示的一樣,兩邊是陡峭的山崖。山崖的坡度,看著比照片顯示的還要陡峭,有些地方,達到了九十度,直上直下,無法攀登。
山穀其實是一條河道。
在夏天雨季,高山雪水融化,從這條山穀流下來,從另一頭出口,傾瀉而下,形成瀑布。
現在嚴冬時節,河道早已冰凍,表麵一層幾十厘米的積雪下麵,是凍得硬邦邦的冰塊。前出到瀑布前,一個個冰坨,更是清晰地顯示了它的質地。
張琅把葉盛波放在一塊冰砣上,自己扒著冰塊,從上方向下望去。
瀑布在山壁上,凍成了一溜冰牆。
長長短短的水流,形成一條條千奇百怪的冰掛,在夜視鏡中,看著就像一根根猙獰的獠牙,等待吞噬人命。
謝成忙忙碌碌,在瀑布口,找到一塊一人來高的巨石。
巨石重量不會少於一噸,下半部分,被冰封在冰塊中,與河流凝成一個整體。巨石外層,還有一層厚厚的冰坨。
秦彥均等人一起上前,用匕首刀背的齒,在緊貼冰麵的根部,挫出一道兩指寬的凹槽。
謝成從行軍背囊中,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攀援繩索。繩索的一頭安裝了一個滑輪,他將另一頭穿過滑輪,就形成了一個活套。
他將繩索在巨石上繞了兩圈,繩索正好嵌在凹槽。
“我第一個下……”他的眼光從眾人身上一一看過,落在張琅身上,“張琅第二個下,然後是秦營長,背著葉盛波……”
張琅搶前一步:“還是我背葉盛波下去!”
“你沒有經驗!帶人索降,需要耗費的力氣更多,連我們也會感到很吃力。”秦彥均不同意他的要求。
“可我有力氣,而且更重要的,是我的耐力,是這裏所有人之中,最長的。你們看,我從雪坑,背著葉盛波一直到這裏,連氣也沒有喘,說明我還有餘力!”張琅堅持。
“我支持張琅。”葉盛波不緊不慢地說道。
“那好吧,我第二個下,張琅背著葉參謀第三個下,蘇暢最後!”秦彥均作出最後決定。
謝成在腰、兩肩套上一個扣帶,把安全扣在繩索上鎖死,手握著繩索,對其他人說了一聲“我下了”,便向著瀑布凍結而成的冰川走去。
他雙手緊緊抓住繩索,安全帶扣在活動繩索一頭。
手慢慢放著繩索,救生繩在巨石上緩緩磨轉,收緊以後,卡在凹槽中,一點一點放長。謝成的身影,也漸漸消失在冰瀑出口。
繩索在冰麵上晃動,壓在冰層上,發出嘎嘎聲響。
一些碎小的冰塊,被繩索碾碎。
張琅覺得血液循環也加快了,口幹舌燥道:“這繩索能承受得住人的體重嗎?謝成怕也有一百五六十斤吧,還有隨身行囊,不會被冰刃割斷?”
“放心吧,這是我從特種材料研究所,專門製作的登山繩,能承受五噸負載。別說冰刃,就是你拿匕首割,也要慢慢磨好久,才能把它割斷。”葉盛波在秦彥均的幫助下,重新換了一條新的止血繃帶,安慰道。
謝成下得很快,兩分三十四秒,繩索大力抖動了一陣,然後飛快地轉動。
活動繩扣從冰瀑口現出來,轉到眾人麵前,被秦彥均一把拽住。
秦彥均如法炮製,扣上安全帶,手抓緊繩索,一點點放鬆,向下降落。
“謝成先下去,會在下方,幫他拉緊繩索。這樣即便他一時失手,放開繩索,也不會掉下去。待會兒秦營長下去了,他們兩人幫著拉緊繩索,我們下去就更安全了。”葉盛波怕張琅還不放心,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張琅恍然,忽然想起來什麼,問道,“你叫他秦營長?”
“是啊!秦彥均是海軍陸戰隊特種合成營營長,謝成也是他們部隊的,一連指導員。蘇暢是三十八集團軍特種偵查營副營長。數我混得最慘,才是一個不起眼的作戰參謀。你聽過那話嗎?參謀不帶長,放屁也不響!”葉盛波向他擠擠眼睛,做了個怪像。
蘇暢笑起來。
“你別聽他胡扯!我們中間,算他地位最高了,是真正的‘首長’!老秦軍銜高點,可看到他出示的證件,也要無條件聽他們的命令。他們可是中央直屬單位,在他們那裏當差,最小也是尉級軍官。你看他,作戰參謀就是少校還不明白?”
葉盛波也嗬嗬賊笑,一點也看不出“首長”的樣子。
張琅吃了一驚,隨即也笑了起來。
這些事,應該是隻有他們幾人,共享的機密。如非特殊情況,不會向他一個老百姓透露。現在這樣,是因為他用實際表現,贏得了他們的認可,把他當成了“兄弟”。
戰友,不是一個簡單的詞。
有共同服役的戰友,有一起扛槍的戰友,也有泛泛意義上的戰友。這些“戰友”,可以一起喝酒,一起聊天。
但,這還不是戰友的真正含義。
真正的戰友,是共處一條戰壕,可以在槍林彈雨中,放心把自己後背,交給對方,生死與共的兄弟!
張琅雖然不是一名軍人,卻已經被葉盛波等人,當作了可以為之交付生命的“戰友”!
繩索轉動,活口升了上來。
葉盛波顫巍巍站起來:“該我們了,我的命,可都交給你了!”
“如果掉下去,一定是我們一起,而不會隻讓你一個人摔死!”
張琅熱血澎湃,伸出手,與他緊緊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