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的天空格外澄淨。
白天，風停雪止後的雪山，靜臥在瓦藍的天空下，猶如一個純潔的少女。
幾個白色的小點，在山梁間行進。
當他們走過，身後留下點點雪坑，形成一串串印跡，延伸到遠方。
這是幾個穿著雪地偽裝服的軍人，他們都背著同樣偽裝色的背囊，中間一人背的背包鼓鼓囊囊，要比其他人大一倍有餘。而他，卻並沒有顯出疲憊的表情，腳步輕快有力。
“停！”
秦彥均捂住耳塞，聽了一下，對後麵的隊員下達指令。一幅雪地反光鏡，把他的小半臉龐都遮住，隻有挺直的鼻梁和堅毅的下巴，露在外麵。
白天雪地反光極為強烈，沒有雪地反光鏡保護，很可能會出現雪盲現象。
“我們等一下謝成。”
他轉過頭，反光鏡中清晰地反映出後麵幾個人的身影。
一水的雪地迷彩，一水的雪地反光鏡，一水的雪地兜帽。
“又是這樣……，這是什麼鬼地方啊！”葉聲波呻吟了一聲，一拍額頭，作出一幅痛苦的表情，臉皺得就像苦瓜一樣。
秦彥均不理他裝模做樣，對張琅問道：“張琅，把衝鋒舟放下歇一會兒吧，要不要換人來扛？”
“不用，我的體力好，為了不拖延行軍速度，還是我來背比較合適。”張琅在蘇暢幫助下，解開背帶，將衝鋒舟放在雪地上。
那天他們為了輕裝前進，重新整理了裝備，把非必要的東西都扔了，隻留下了一套雪地帳篷、基本生存物資，和一些必要的便攜儀器。
這些東西分到四個人身上，每人負重僅有二十公斤左右。
隻有輕便衝鋒舟，不能拆卸。張琅自告奮勇背上了這個大家夥：五人小分隊裏，也就他體力最好，耐力超群，其他人都自愧不如。他背著這個重達九十公斤的大家夥，還是能輕鬆跟上隊伍，而且看起來比其他人還要輕鬆。
不用秦彥均吩咐，蘇暢便四下掃了一圈地形，攀上一個雪坡，負擔起警戒任務。
十分鍾以後，謝成出現在他們前方的雪地，深一腳淺一腳向他們走來。
碎嘴是葉盛波的性格使然，但從未耽誤他幹活。
他從胸前衣兜取出地圖，就地展開，鋪在地上，根據頭頂太陽所處的角度、四周的山勢走向，確定他們所處的位置。
隨後，他在貼身口袋掏出著色筆，在地圖上彎彎曲曲，畫了一道粗粗的線條。
地圖上，早已橫七豎八畫滿了此類線條。
不過很多線條上，又被打了一個叉，表示此路不通。
張琅看他忙碌，想了想，從兜裏摸出一個指南針，打開翻蓋。
就像昨天遇到的情況一樣，指南針的指針，東南西北一陣亂轉。這時是上午，明明太陽在他們右前側，可指南針卻指向正麵，並還在慢慢偏轉。
“這下麵，大概有一個大型磁鐵礦，指南針到這種地方就抓瞎。”秦彥均用望遠鏡觀察著地形，餘光見到張琅的舉動，說了一句。
“明白。”張琅關上翻蓋，將指南針重新放回兜裏。
他自己也有一定，野外分辨方向的能力。但和秦彥鈞等職業特種軍人相比，那是小巫見大巫了。如果沒有和秦彥均他們結成小分隊，在這片地域，他不知會耽誤多少時間。
“前麵路不通！”
謝成來到他們麵前，話沒說完，就仰天躺在雪地上，一幅氣鼓鼓，又很是無奈的樣子，埋怨道：“老葉，你搞的什麼航拍照片？全他媽是假的！看著可以通行的地段，結果我們辛辛苦苦趕到，卻發現是一道冰溝，要不就是一個斷崖！可憐我這個探路的尖兵，走的路，差不多是你們的兩倍！老葉，我被你害慘了！”
葉盛波被他罵得有些汗顏，很委屈地說道：“這也不能怪我啊，別說航拍照片顯示，這些路線可以走。就算對照給我們的地圖，也表明我選的路線是對的。可誰知道，這些東西全被人搞了鬼，我又有什麼辦法！”
“大手筆啊！”秦彥均放下望遠鏡，踩著雪，嘎吱嘎吱爬到一個山頭，又看了一圈，才慢慢走回來。
“什麼大手筆？”葉盛波好奇地問道。
“我是說軍方！這些地形地貌，都被人工的方式，重新改變過。”秦彥均伸手指著群山，轉了一圈，表情嚴肅中，帶著一絲興奮，“這裏，這裏，還有這裏！全部都被改變了地貌！”
“嚇！你開玩笑？這麼大片區域，怎麼偽裝！”葉盛波像是被他踩了尾巴，一下跳起來。
“當然被重新修整過地形，我也是才看出來！”謝成懶洋洋地從雪地裏支起身子，“他們做得非常巧妙，利用了原來的地貌特征，對一些局部地方，按需求加以改變。
由於觀測角度的關係，從頭頂，衛星高空偵察、航拍照片，看起來這些路是可以行走的。但實際來到麵前，才會發現——此路不通！
這裏常年嚴寒，大雪覆蓋，對人工改變的地形，又加了一層偽裝，我一開始愣沒發現。
可走了好幾個地方，情況都如出一轍，我就開始有些懷疑了。剛才我在前麵，應該是有條小路的山崖邊，將浮雪刨開，又砸開冰層，才找到了zha藥開山的痕跡！
狗日的，真他娘會偽裝！”
張琅望著周圍連綿的雪山，仔細辨認，還是找不出人工改變過的痕跡，忍不住插嘴道：“改變這麼大一片地域的地形，要花多大的力氣啊，犯得著這麼做麼？”
“嘿嘿嘿嘿！”
秦彥鈞等人都笑了起來，笑容很神秘。
“怎麼說呢……，如果是一般地方，這麼做的確沒什麼意義。
可要換個思路，假如這種地形，是為了保護某個，敵人必須要攻占的戰略要地，那麼，這些經過偽裝的地形，就很能迷惑敵人。
他們根據高空偵察，選擇的突破路線，很可能會是死路。
這就迫使對方，重新選擇路線。等他們費盡周章，找到正確路線，到達戰略要地，麵對的就是，士兵荷槍實彈、占領了所有有利地形、做好準備的基地了。”
葉盛波笑嘻嘻地給他解釋。
“乖乖！花這麼大代價，隻是為了延緩敵人的時間，不讓他們達成突襲的目的！”張琅咂舌。
秦彥均等人雖然也很驚訝，但職業關係，對類似浩大工程，並不陌生。
國防，什麼是國防？
那就是為了國家安全，為了勝利，不惜一切代價！
有時候，動員大量人力物力，將整座山掏空，修成密布的蜘蛛網通道，隻不過是為了增加，那麼一丁點勝算。但是，也許就是這麼一點點，看似微不足道的勝算，卻能在關鍵時刻，改變戰爭的進程，讓勝負雙方，徹底轉換角色！
在張琅還在為如此壯觀、可以被稱為奇跡的巨大工程，而心搖神馳的時候，秦彥鈞等人已經拋開對這個工程的驚歎，而商量著如何重新規劃路線。
“到現在，考核過去了三天又十八小時二十四分，從地圖上看，我們已經走完了將近一半的路程。這個速度還可以接受。”葉盛波首先說明小分隊所處的形勢。
“關鍵是終於衝出了軍事搜索區域，以後不用擔心，被人像攆兔子一樣，追著跑了。”謝成眯縫著眼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