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市發生的萬騎與金吾衛的衝突就仿佛一顆石頭落進古井,‘咚!’地一聲響,然後便無聲無息了,就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
不過有一種效果卻很明顯,金吾衛的巡街士兵遠遠看見九門巡查的騎兵過來,便立刻躲開了,九門巡查的騎兵們腰挺得更直,說話也更加氣粗。
這天下午,俞慕名和往常一樣率領百名騎兵在各坊巡邏,他剛行到平康坊門口,忽然,一名老漢大哭著跑了出來,一下子跪在俞慕名的馬前,“將軍,快救救我女兒吧!”
俞慕名給旁邊的迷當使了一個眼色,迷當立刻跳下馬,一拍胸脯道:“你說吧!你女兒被哪個王八蛋搶走了,我這就幫你奪回來。”
“將軍,是綠眼睛的胡商把她拐走了。”
‘胡商?’迷當愣了一下,他忽然義憤填膺道:“他奶奶的,那些綠眼狗竟敢拐賣我大康的女人,活膩了嗎?你快說,是什麼時候被拐走的?”
“就是今天上午,兩個胡商來小老兒店裏買饅頭,買兩百個,要小女送到他們住的波斯邸去,小老兒不知有詐,便讓女兒給他們送去了,可是她一去便不再返回,小老兒要急瘋了,到處找也找不到,那些胡人也不見了蹤影,一定是他們拐走了。”
俞慕名沉吟一下便對兩名士兵道:“去波斯邸查一下,是哪裏的胡商?什麼時候離開的?”
兩名士兵立刻向東市方向奔去,不一會兒便回來了,“將軍,今天有兩夥胡商離開了長安,一夥是高昌的酒商,另一夥是車遲國的商人,高昌人是一早便離開,而車遲國商人是在中午時離開。
“對!就是車遲國商人。”老兒激動地道:“他們曾說過,自己是嶺西的胡商。”
“追上去!”
俞慕名調轉馬頭,便向西疾奔而去,百名騎兵跟隨著他,仿佛一陣狂風掠過街頭。
俞慕名奔至金光門前,高聲道:“可有胡商出城?”
“有!半個時辰前,有一隊車遲國的胡商出城。”
俞慕名猛抽一鞭,戰馬沿著官道向西狂奔追去,車遲國來的胡商一般是乘坐駱駝,以滿載大康的貨物,速度不會太快。
百名騎兵在寬闊的官道上飆馳,蹄聲如雷,黃塵滾滾,氣勢十分駭人,路上的民眾嚇得紛紛向兩邊躲閃。
馬速極快,一刻鍾後,遠遠地看見了一支駝隊,足有三四百頭駱駝,夾雜著幾十匹馬,滿載著大康的貨物,唐軍頓時加快了馬速,向駝隊追去。
這是一支來自車遲國薩末健城的粟特人商隊,由一百餘名粟特人組成,滿載著西方的寶石、銀器、香料,不遠萬裏來大康換取了瓷器、絲綢和茶葉,此刻他們要返回車遲國。
忽然發現後麵有大隊唐軍趕來,胡商紛紛靠邊停住了駱駝,給唐軍讓路,但其中幾名粟特人卻神色有些慌張,他們背過臉去,不敢和唐軍對麵。
騎兵霎時間追上,俞慕名一揮手,百名騎兵呈扇形將他們包圍起來,迷當上前高聲道:“統統卸下貨物,接受檢查!”
胡商們怨聲一片,卻沒人敢不從,隻得從駱駝上卸下貨物,這時,那幾名胡商悄悄地將幾頭載著大箱子的駱駝牽到最邊上,他們的細微動作卻逃不過俞慕名的眼睛,他銀棍一指這幾個模樣凶悍的胡人,喝命道:“去檢查最邊上的駱駝。”
十幾名唐軍衝了上來,牽住了馬匹和駱駝的韁繩,一名胡人連忙陪笑道:“軍爺,都是綢緞,請軍爺多多包涵。”
說著,他掏出一把大食金幣,塞給為首的火長,火長一巴掌將他手中的金幣打飛,厲聲喝道:“給我卸下來。”
唐軍們一湧而上,將幾頭駱駝上的箱子卸下,用刀撬開,幾名騎在馬上的胡商臉色頓時慘白,向後連退幾步,其中兩個模樣凶悍的胡商迅速交換了一下眼色。
一名士兵扯開上麵蓋著的一麵綢緞,不由大吃一驚,回頭喊道:“將軍,找到了!”
俞慕名翻身下馬,快步走了過來,他探頭向箱子裏瞧了一眼,隻見裏麵蜷縮著兩個年輕的小娘,都昏迷不醒。
“將軍,這邊也有!“
“將軍,這邊也有兩個小娘。”
十幾口箱子裏都有了發現,突來的變故使胡商們一陣驚呼,他們誰也沒有想到自己的隊伍中居然有人口販子。
俞慕名臉色鐵青,他一揮手命道:“把所有人都全部帶回去。”
他話音剛落,那兩名胡商猛地從馬鞍裏抽出匕首,刷地斬斷唐軍手中的韁繩,縱馬向西奔逃,唐軍大怒,紛紛上馬追趕,俞慕名也跑回他的戰馬處,翻身上馬,摘下了黑弓。
數十名唐軍跟隨著俞慕名向兩名胡人窮追而去,這時,遠方遠遠過來了一隊人馬,中間有兩輛馬車,這群人大多是年輕人,個個服飾鮮亮,精神抖擻,看得出是一群郊遊歸來的權貴子弟。
他們見前方有人不看路地狂奔而來,紛紛向兩邊閃路,這時,唐軍們已經追到一百五十步外,他們高聲呼喊:“快攔住前麵的賊人!”
俞慕名忽然認出了為首的年輕人,似乎就是廣平王姬楮,他腦海裏閃過一絲不妙,立刻拉滿了弓,弦一鬆,一支箭閃電般射出,直撲一人後心,那兩個胡人見情況危急,他們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向車隊衝去,就在這時,箭到了,將一名準備撲向姬楮的胡人一箭射穿,胡商慘叫一聲,栽下馬來。
姬楮的侍衛隊頓時大亂,紛紛衝上來保護小王爺,可這樣一來,後麵的馬車出現了防守空檔,另一名胡人抓住了機會,從馬上一躍跳起,撞開車窗,撲進了馬車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