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印象

我們首次到達火地島的成功灣,是在1832年12月17日中午。遠遠地,我們就看見一群印第安人在海島的森林裏忽隱忽現。當我們的船隻經過時,這些野蠻人歡呼雀躍著,一邊揮舞著破爛不堪的鬥篷,一邊大聲地喊叫著,有些人還在岸上跟隨我們的船隻奔跑。夜晚,在船上,我們能清晰地看見他們燃起的篝火,能聽見他們狂野的歌聲。

第二天早晨,船長派遣幾個人去和印第安人交涉,沒想到這些土著人還算友好,他們給我們指明了登陸的地點。等我們登岸後,他們立刻又變得警惕起來。印第安人說話的速度非常快,他們好像很是提心吊膽,對我們不太信任。

火地島的印第安人同以前我們見過的有些不同,他們跟巴塔哥尼亞人比較相像。他們的膚色是紅銅色的,羊駝皮的披肩披在身上。和我們交談的是一個老人,看起來是首領,他頭上插著白色的羽毛,臉上畫著紅白的條形花紋,看起來有些恐怖。跟在老人身後的印第安男子,臉上都用黑炭畫上了線條,像是舞台上演出的魔鬼。

我們拿出了一些禮物送給他們,他們立即改變了態度。老人走到我們跟前,用手拍拍我們的胸脯,嘴巴裏發出一種“咯咯咯”的聲音,這是他在表示友好,這之後,我們很快就成了朋友。

印第安人的模仿能力很強,他們不僅模仿我們的動作神態,甚至還模仿我們說話,他們能準確地學會我們的發音。

在我們的船上,本來就有幾個印第安人,他們是在小獵犬號1826年至1830年探險期間由羅伊船長抓來的,現在船長決定將他們送回去。其中傑米是最受大家喜愛的,他友好、富有同情心。火地島的印第安人對傑米很熱情,那個老人首領甚至要求傑米留下來,和他們一起生活。這裏的人們對我們雪白的皮膚很感興趣,驚訝和羨慕的神情總是掛在臉上。

印第安人的生活

火地島印第安人的生活非常艱辛。他們的住房是草棚屋,看著他們的房子,我總是聯想到英國鄉間的幹草垛。把幾根樹幹插在地上,然後搭上枯草,建起一個棚屋,這要不了多少時間,而實際上,它也隻能用上幾天。

有一天,我們遇見一隻木筏子,上麵坐著六個印第安人,他們的生活狀況真是非常悲慘。在火地島東岸,印第安男人有羊駝的披肩,西岸有海豹的皮衣,有些部落會用手帕那麼大的一塊水獺皮遮住下身。但我們看見的這六個印第安人,居然全部赤身裸體,其中一個女人也是如此。我看見他們的時候,天上正下著傾盆大雨,在海浪和暴雨的包圍下,他們是那樣的艱難無助。

還有一次,在另一個小小的海灣裏,我見到了一個正在給自己的孩子喂奶的印第安婦女,很顯然,孩子出生沒有幾天。當時,天氣非常寒冷,空中飄著凍雨,雨水就那樣落在她裸露的胸脯上,孩子赤裸的身體在雨裏瑟瑟發抖。這些悲慘不堪的土著居民個子矮小,臉上塗著白色的顏料,皮膚幹燥,蓬頭垢麵。同是地球上的居民,他們卻如低等動物一樣生存,我為他們感到傷心。為了獲得食物,這些苦難的人必須到水下的石縫裏尋找貝殼,婦女們要潛到水裏尋找魚卵或者在獨木舟上釣小魚。

縱然是辛苦勞作,饑荒還是不可避免的事。一位羅先生給我講述了他的見聞。在西岸,有一個100人至150人的部落,因為連續的大風無法獲得食物。這天清晨,一小群男子出發去尋找食物,他們這次出動,是整個部落唯一的希望。4天之後,他們回來了,這位羅先生看見,他們每個人帶回來一大塊已經腐爛的鯨魚脂肪。為了便於攜帶,印第安人在一大塊脂肪的中間挖個洞,然後將頭從洞裏穿過去,他們就這樣帶著巨大的“鯨脂項鏈”回來了。食物馬上被切成片,煮熟後分給饑腸轆轆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