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天蒙蒙亮,離掌櫃隻覺得渾身好像被拆散了似的,比和天溪鬥法還累,白岩很滿足地睡去,她卻無法入眠。
她能感覺到自己身下一片殷紅,是她自己的血,無聲歎息。她看了白岩一眼,他睡得很甜很安然,恐怕是這幾個月來睡得最好的一次,離掌櫃不想打攪他,輕手輕腳地忍著痛緩緩坐起身,捏了個法決,將床單上就快幹涸的血跡統統收入了一個小玉瓶中藏起來。
“你在做什麼?”離掌櫃一動,白岩就醒了,不過是喜歡躺在她身邊於是裝睡罷了。
離掌櫃微微一笑:“世人皆知鳳凰之淚可活死人、生白骨,卻不知玄鳥的處子之血更加神奇珍貴。”
白岩看著離掌櫃的臉上的笑容有些說不出的苦澀,問道:“哦?因何而珍貴?”
離掌櫃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倘若她告訴白岩,這小玉瓶裏的血、她的血可以煉出忘川水,他定不會讓她留著的吧?他怎麼能忍心忘了她,或者讓她忘了他呢?!
千年前玄女娘娘隻能煉出一瓶忘川水而後再無法煉製,秘密就是玄鳥的處子之血。離掌櫃曾為袁顥偷過一次,卻想不到那瓶子裏的忘川水早被偷換成了桂花釀;東海龍王曾為白岩求過一次忘川水,但仍是一瓶桂花釀。
離掌櫃又複躺下,靠在白岩肩頭,隻要白岩在她身邊,她就永遠都用不到忘川水,即便最後玉帝仍要判白岩死刑,她也要跟他一同受刑,絕不會離棄他!可她不敢棄掉她自己的處子之血,不知為什麼她心中有不安,如果有一日白岩當真不在了,她一定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忘川水可能是她唯一的活路。
隻要一想起在大雪山裏,白岩可能永遠沉睡,離掌櫃整個人就好像被冰封住一樣動彈不得。她不想去考慮那些猜測那些如果那些萬一,她隻求他們還能像過去那般生活,他可以繼續裝神弄鬼、她可以繼續無所事事、杜泉可以陪著芷蘭任性胡鬧,可時間回不去了,唯有跟天溪拚到底了。
他們鬥得贏天溪嗎?要花多少代價?還要犧牲掉多少人?玉帝肯放過白岩嗎?無色石已經歸還,可以不再追究了嗎?而她自己身上的魔性要如何才能根除呢?
白岩輕吻她的額頭,問道:“又在想什麼?”
離掌櫃微微仰起頭,看著白岩的側臉,伸手慢慢撫過他的顎骨、他的臉頰、他的鼻梁,閉上眼她可以在自己的腦海裏繼續描繪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額頭,甚至他每一個寵溺的眼神、他包容寬慰的笑容,他的所有她會深深刻在心裏,永遠都不要忘記。
白岩感覺她的動作、她的神情都帶著悲傷,叫他看得心疼,抓住她的手就放在他的臉頰上,“怎麼了?”
“我想你一直在我眼前,就算閉上眼都能看見你。”
離掌櫃的輕言細語讓白岩心裏幾番滋味,不知是感觸還是激動或是欣慰。
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親吻她,所有語言都不及他的行動來的直接。
白岩對她極盡溫柔生怕弄疼了她,每一次的深入淺出都要顧及她的感受,令得自己很不痛快,直到她完全熟悉接受習慣他,當她的尖叫化作綿長的呻吟,他才敢肆意妄為。
迷蒙中,離掌櫃享受著白岩帶她經曆的奇妙感覺,什麼煩心事都拋到九霄雲外,她想在乎這一刻的幸福、擁有這一刻的歡愉,即使他們不能走到永遠。
第二日白岩醒來的時候,離掌櫃已不再他身邊,他心裏一緊多怕自己隻是做了夢罷了,可他仍然在她的屋子裏,怎麼會隻是個夢呢?
走出房間,遠遠瞧見離掌櫃坐在小橋上低頭愣愣看著流水發呆,她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想到神色憔悴?
“怎麼了?不多睡一會?”白岩坐到離掌櫃身邊柔聲問道。
離掌櫃沒有回答,隻是順勢靠在他肩頭,繼續發呆。她不需要他安慰、不需要他承諾、不需要他為她做任何事情,她隻要他陪著她,就如同過去的三百年一樣。
白岩微微一笑,就讓她這麼靠著自己,靜靜陪著她就好。
芷蘭路過看到離掌櫃依靠著白岩略有些吃驚。前兩天他們突然回到家,她當然是很高興的,可白岩換了個樣子讓她一時感覺有些別扭,若不是他身上的氣息絲毫沒有變化,芷蘭一定認不出他了。不過最奇怪的是離掌櫃對白岩的態度,好像完全是對待另一個人的態度,很溫柔很親昵,從前離掌櫃不是很喜歡揶揄諷刺老道的嗎?怎麼忽然間就完全變了呢?
沒有杜泉在芷蘭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看著白岩和離掌櫃如膠似漆的,她滿肚子疑問也不知能去問誰,輕聲歎了口氣自己回房去了。杜泉什麼時候才回來呐?她好生無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