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場一戰,勇士留名!
如果不是她送給安聖的保命武器,他便會因為自己的失誤,而葬送了妹妹安聖的性命,想一想,他都忍不住後怕不已。
他知道她和安聖情同姐妹,但是他不知道她竟然甘願為安聖打破自身長久以來堅持的原則,動用了大量曾經讓他無比渴慕的火藥!她對他們兄弟姐妹,都是無私而坦誠地付出著,隻是不知,這是一種愛屋及烏的心態,還是的確因為他們每個人自己……
其實,身為一名征戰沙場多年的將帥,他心底比誰都清楚,火藥也許是都城一役取得勝利的重要因素,但絕對不是關鍵因素,關鍵應該是——那個指揮戰役的人!
她果然,果然如安聖所說的那般,擁有奇謀詭計的將帥之才,卻屈居在低賤的商賈位置上浪費一身才華,他實在為她不值。
那都城下遙遙相望的一幕,她青衣翻飛,烏發淩亂,神色肅穆如廟裏的雕塑,常讓他從夢中驚醒過來,他總是無法停止內心的自責——她已經瘦得形銷骨立,蒼白縹緲,隻有那倔強的眼神支撐著她整個人,他卻以為她是因為連日奔波勞累,如果他早日發現她的異狀,也許就不會給她留下病根了。
說到底,他的確不如清歌啊!
熱鬧的全軍宴上,一曲昂揚激烈的《精忠報國》,把全軍的士氣振奮到了最高點,連他也不得不承認,論起激勵士兵骨子裏鬥誌的本事,他也算是個中翹楚,卻隻能對她甘拜下風。
可是,再熱鬧的場麵,也比不上急轉直下的情況更讓人震驚!
綺羅早已身中劇毒,而清歌則一直在用己身的鮮血來壓製綺羅體內的劇毒,直到,蚩昊的到來,揭穿了一切,直到,清歌緩緩地在他們大家麵前倒了下去。
眼前一片紛擾,他的腦海刹那空白一片,隻感覺一種長久以來堅持的信念轟然崩塌了——原來堅強完美仿佛無所不能的清歌,原來也不過是一個脆弱至極的有血有肉的凡人,深藏了人間的一切悲傷痛苦殘酷,在隱忍和沉默中負擔了超出極限的情感。
原來母後竟是被人害死,難怪麵對清歌的指責父皇一聲不坑,連他也忍不住恨起父皇;原來清歌曾經親身經曆了那麼殘酷的一幕,難怪重返皇宮的清歌和所有人之間有了那麼遙不可及的距離;原來,清歌指責自己的那番話的確事出有因,此刻他也覺得,比起清歌,他能夠為綺羅做的實在微不足道,就像當年父皇為母後做的那些一樣——為了愛,清歌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他做得到嗎?他拚命反問自己,也許,他做得到,做得到,隻是他沒有機會去做……
終於,在一片淒哀的沉痛中,他第一個站了起來,這就是他,鳳九天,無論處於何時何地,都必須要摒棄一切個人的悲歡得失,站出來主持大局,這就是他,與生俱來的命運,責任。
為了防止綺羅再次自尋短見,他每日都會抽出時間來看望清歌,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但是綺羅不願意說,外公不願意說,一切的一切,既是一團謎,又其實那麼一目了然——他們把所有人,都排除在心房之外了。
錫勒的挑釁接踵而來,給綺羅找到了發泄一腔悶火的機會,他驚喜地發現,綺羅的思路竟與他不謀而合。
天日雖然損失了安聖這員大將,卻又得到了綺羅這樣的絕世人才,錫勒是萬萬沒有想到,一夜之間,溫吞疲軟的天日騎兵,怎麼都變成了一頭頭猛虎,下山的猛虎,血色沙場,戰士魂歸,一戰而錫勒注定了亡國命運!
這早已注定的結果,因為綺羅的參與而至少提前了十年出現!
戰事稍歇的間隙,他第二次看到了綺羅的眼淚,這一次,沒有憤怒,憐惜是他心頭全部的感情。
他知道,她在他的麵龐上尋找著清歌的影子,可是他苦笑,他和清歌,有著完全不同的相貌,即使那看似有些許相似的瞬間,也不過是血緣關係作祟的一點幻覺安慰罷了。
但是,就算有一絲幻覺,他都願意用來安慰綺羅,這時候的他,已經無法興起嫉妒憤怒悲傷這些很遙遠的心情了,單純的真心的安慰她,其實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難。
可是,在最後的戰場上,她竟然發呆出神,呼嘯不長眼的刀劍在她耳邊紛飛閃動,她卻毫無所覺,她到底在想什麼?
長戟一閃,眼看已經到達她的麵門,她依然一動不動,這是剛才那個指揮戰馬衝破納可緒包圍圈爭取到救援背後時間的果斷女人嗎?
不假思索的,他猛然撲了過去,拚著受傷甚至一死,他也一定要救她——她發出一聲震顫他心頭的驚呼,“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