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遙望東線的雙頭鷹(1 / 3)

公元1176年、距西羅馬帝國滅亡已有七百年,整個黑暗時代的歐洲大陸唯一保存著高度文明的東羅馬帝國也已經在歐亞大陸上抵禦了四麵來襲的異族入侵八百四十六年。對於東羅馬帝國,西歐人習慣稱呼為“拜占庭帝國。”

這是一個危機四伏的時代,也是一個曾屬於謀略家的時代,雙頭鷹的守護者,偉大的阿力克塞大帝把即將破碎的千年紫色帝國重新鑄就,繼承者約翰再次讓帝國的榮耀遍及東歐和小亞西亞。羅馬帝國的繼承者們似乎又看見了統一的曙光。

二十年又過去了。

羅馬帝國沒有複生。

西方王國紛紛崛起,十字軍國家已在東方林立,在敘利亞與埃及,則蘊涵著強大的力量。在遠東,更巨大的毀滅性勢力即將降臨。

謀略家的時代過去了,羅馬的時代過去了,這是英雄的時代。

帝國統一的前途依然黯淡。

無論是謀略家的時代還是英雄的時代。

對於繼承羅馬帝國衣缽的拜占庭帝國來說,追逐統一的希望一直包含著兩個內容,兩種可能。

“兩個羅馬”或者“沒有羅馬”

榮耀

或者毀滅

議事宮中的幹練和激昂無法掩飾內心的惆悵與不安,當最後一個將軍離開大殿,飾有金星沉重的宮門在曼努艾爾身後轟然合攏,真實才逐漸回到這位皇帝的身上。

卸下沉重的金冠與紫袍,曼努艾爾攏了下漆黑的長發,不經意地照了照銅鏡,曾經英俊的麵容變得可怕的瘦削,濃重的黑眼圈包圍了整個眼眶。

年輕時代他是一位勇敢的騎士,禮貌的紳士,激情洋溢的演說家。他是約翰大帝四個兒子中最小的,也是最聰明與英俊的,氣度不凡。他可以在騎槍比賽中擊敗最不可一世的西歐騎士,也可在君士坦丁堡大道上輕易讓最驕傲的貴婦人送來柔媚的秋波。

他也是約翰大帝臨終前毫不猶豫的指定繼承人。

先帝似乎給曼努艾爾留下一個相當有希望的帝國,羅斯公國們的依附,匈牙利的聯姻,塞爾維亞的占領,威尼斯公國的貿易,諾曼人、突厥人的潰敗,十字軍天主教國家特別是古代重要城市安條克的臣服。當然還要包括與德意誌帝國康那德三世的同盟。

民眾對曼努艾爾的期望也越來越高,他們看到的全是政治、軍事、貿易上一個又一個勝利,阿曆克塞與約翰預示著東羅馬帝國的重新崛起,而更出色、更收歡迎的曼努艾爾必能帶給紫色帝國更大的榮耀:

兩個羅馬、東羅馬與西方羅馬再次合二為一。

但民眾看不到一個又一個勝利所付出的代價。

曾經年輕的曼努艾爾也沒看見,他也曾相信羅馬將在他手中再次合二為一。他們會稱呼他為當代的查士丁尼。

他繼續執行著毫不猶豫的擴張政策,早期卓有成效,保加利亞人的再次叛亂被果斷鎮壓,諾曼人的入侵被阻擋,親自指揮的米烏姆會戰更是給重新反對帝國的匈牙利騎士以毀滅性打擊。曼努埃爾還組建了可以與威尼斯公國相抗衡的強大海軍,這是父親約翰大帝都沒成就的盛況,拜占庭海軍的紫色旗幟又一次在東地中海四麵飄揚。

遠征的時候到了。

但羅馬早已不是五百年前掌握在東哥特蠻族時候的羅馬,現在,羅馬教皇的宗教威力能玩弄很多西方大國於股掌之間,也能聚集他們的力量來反對天主教會的敵人,而現在曼努埃爾就是他們的敵人。拜占庭皇帝曾經最忠實的西方盟友與私人朋友德意誌皇帝康拉德三世換成了橫暴的紅胡子菲特烈大帝,他的野心是成為新的羅馬皇帝,當然不理會曼努艾爾而堅決地站到了教皇一邊。麵對敵視的態度則是曼努艾爾憤怒的遠征。

遠征初期很成功,西西裏島的南部幾乎被拜占庭人全部占領,但西方聯軍不斷聯合反擊,西西裏的諾曼人又不斷用遊擊戰在山區打擊東羅馬軍隊。更重要的是,曼努埃爾發現他的帝國已經無法支撐島上越來越高的人員與物資消耗,對雇傭兵薪水的虧欠甚至造成了大規模嘩變,就連西線最優秀的老將蘭帕德斯也無法控製局麵,筋疲力竭的帝國軍隊隻能撤退。

曼努埃爾這才發現,他所謂走向複興的羅馬帝國經濟基礎是如此的脆弱。

西西裏征服的失敗成了壓垮帝國的最後一根稻草,原本帝國複興的根基就並不堅實,曼努埃爾建設的龐大海軍與一個接一個的勝利消息無形中挖空了帝國的心髒。雖然經過數十年的戰爭,曼努埃爾再度擴張了約翰大帝的領土,可他也發現整個帝國的經濟依舊命懸一線,帝國的諾米希瑪金幣在不斷貶值,帝國中龐大的,由貴族與雇傭軍構成的軍隊耗盡了帝國的金幣。卻不能像黃金時代的農兵那樣帶來富足的財政收入。他貌似輝煌的王朝在依靠戰爭勝利勉力支持。一旦有所失敗,災難就將像瘟疫一樣無情蔓延。

在西方,匈牙利與塞爾維亞的勝利使得拜占庭帝國的西線得到了少有的安定,但在東方,突厥人在一個叫努爾丁的統帥下再度崛起,這個優秀的統帥利用吉哈德的聖戰的精神讓之前一盤散沙的突厥人團結起來,讓他不僅成為突厥人的領袖甚至是阿拉伯世界的精神領袖。現在他在東方向空虛的帝國發起了風暴般攻勢,而"雄獅”亞爾斯蘭,突厥人在西方的羅姆蘇丹國大統帥,原先是羅馬人的盟友,現在成為努爾丁的開路先鋒。

阿曆克塞與約翰那些讓突厥人膽寒的時代一去不複返,帝國東線的人民與財富遭到慘重的損失,可怕的突厥騎兵來去如風,直至防守嚴密的大城市才罷休,許多地區遭到劫掠,使得帝國本來捉襟見肘的經濟入不敷出。

走過臥室,曼努艾爾斜著看了一眼端坐在那裏喝茶的皇後瑪麗亞,麵無表情的走了過去,自她從安條克嫁過來之後,盡管在公眾與藝術家麵前兩人都偽裝成聖潔無比的楷模,但實際上兩次政治婚姻早已讓他愛意與激情消耗殆盡,他一生的婚姻早已讓位與皇權與帝國,現在曼努艾爾開始懷疑帝國指定繼承人身份是否真正是一種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