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與哈拉爾德堡裏的喧鬧聲,城牆外是一片死寂,借助夜色的掩護,身穿黑色重鱗甲的雷拉格以與負重極其不相稱的速度,飛快地登上了離城堡最近且觀測起來最為清晰的一個高地,在這個高地上觀察,甚至可以借助敵人手中的火把看清城牆上士兵的臉。拜占庭騎兵隊長邁克爾站在他的身旁,身背複合長弓,腰間配掛著一種劍刃稍微彎曲的“帕拉邁恩”軍刀。隊長身後則是索菲婭的護衛騎兵,那些馬匹頭部與胸部包裹著紮甲的騎兵。
“防守夠嚴密的,”雷拉格望了一會評論道,“哈格裏夫還不賴嘛,連分錢都這麼小心。”
“這些海盜都是烏合之眾,我從這兒都能聽見他們分財寶的叫喊聲,”邁克爾的語氣中帶著些許優越感,“根據利奧皇帝陛下的《戰術學》教程,這可是一個攻擊他們的好機會,”他評論時又故意補上了一句,“對不起,利奧皇帝是……”
“他是巴西爾大帝的長子,被羅馬人稱為智者,這句話在第十二大章第十小節,”雷拉格打斷了他的話,並斜睨了他一眼,“不過這本書更像是基本的概念和方向,而不是讓我們教條的去打仗,如果《戰術學》這麼有用,占領敘利亞的皇帝就應該是他而不是之後的巴西爾二世,”他有意頓了一頓,“如果我都按書裏寫的幹,那我早就死了。”
“你還看得懂希臘文?”邁克爾更驚訝了。
“你以為我平時寫信的時候畫北歐符號?”雷拉格的語氣中略帶嘲諷,“我十歲之後才來到父親的家鄉,之前一直是在君士坦丁堡宮廷中度過。”
“抱歉,”邁克爾尷尬地搓著手,這才意識到對方並不是完全是個年輕的海盜首領,如果從他生母的關係來看,他還應該算是拜占庭皇族。還好雷拉格沒有讓他的窘態持續太久,北歐人反問騎兵隊長,“你一直都在南方?”
“我是個馬其頓人,父親就是個騎兵,在和突厥人的戰鬥中死了,”邁克爾說,“我使用他的劍與馬,很小就隨同皇帝的騎兵在小亞細亞打仗。”
雷拉格向他點點頭,他把注意力轉向城堡,突然他栗色的眼珠瞪大了。因為一批挪威海盜離開了大門的崗哨。城內則走來一批士兵在換防,從後者興高采烈的表情上來看,顯然他們已經分到了財寶。
“你注意到後者的人數少很多吧?”他拍了拍邁克爾的肩膀,“多數海盜拿到錢後就不會為首領拚命,隻會保護自己和錢袋。”
“這算是機會。”邁克爾緊緊按住劍柄。
“沒錯,”雷拉格換上了挪威人紅白相間的披風,“帶上你最好的十五名騎兵弓箭手跟我來,隻要我們動作夠快控製城門,我的人就會一擁而上進城。”
邁克爾的十五名弓箭手與雷拉格的十名戰士在肩並肩走著,在夜晚與厚厚的毛皮包裹下,沒人會注意到北歐人與希臘人的差異,雷拉格一麵走,一麵從鬥篷下盯著城門口挪威人二十多名士兵的位置,確保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將他們擊殺,這個時候,他突然怔住了,腳步停在了雪地中,其他人停了下來。
“怎麼了?”邁克爾低聲問道。
“該死,”雷拉格低聲詛咒道,“因為他看見渾身刺青,身材強壯的法斯特正在帶領約五十名丹麥士兵向大門走來,這下他不再那麼肯定他與邁克爾的二十五人能迅速控製局麵,法斯特的長柄戰斧的威力就是沒受傷的白發巨漢奧拉多姆也不一定能勝得過,他們一定能堅持到援軍到來,把他與邁克爾在城門口砍成肉醬。
“我們原路返回,別跑,保持這個速度走回去。”雷拉格低聲對邁克爾說道,“這樣不會露出破綻。”
邁克爾則站在原地,雷拉格可以感覺到他的怒氣在升騰,“你這個膽小鬼,索菲婭真是看錯了你。”
“你不明白,”雷拉格望了一眼周圍,向邁克爾伸出一隻手低聲說道,“那裏來的是法斯特,他如果控製了城門……”
“我不需要明白,”邁克爾擋開雷拉格的手,怒氣衝衝地說道,“索菲婭現在正在遊說斯塔姆加入我們的陣營,你的放棄會給她帶來危險,你必須堅持原先的計劃!”
“我的父親與母親死在哈格裏夫的手上,”雷拉格貼近邁克爾,栗色的瞳孔仿佛要爆炸,下巴幾乎頂上了邁克爾的鼻子,“就是死亡也不能讓我放棄計劃!但我要它萬無一失,”他又望了一眼城門,法斯特似乎在與挪威士兵高聲喊著什麼,挪威人似乎也不願與老戰士多爭執,紛紛離開了城門。但仍有五名挪威士兵留在城門。這一幕景象讓雷拉格的心跳加快,他腦海裏飛速地在盤旋著一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