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向軍見有門,臉上禁不住露出一點笑容,這是他這些天來第一次麵露笑容。
但首長沒有笑,他依然嚴肅。首長告訴戴向軍,這次裁軍下了死規定,一刀切,一個不留,包括首長自己。
“否則,”首長說,“口子一開,誰都可以找到自己留下來的充足理由。”
戴向軍強迫自己接受現實,當即向首長表示堅決執行組織上的決定,不向組織提任何要求,同時,積極做好其他同誌的思想工作,配合組織上百分之百地落實這個最後的任務。直到這個時候,首長一直緊鎖的眉頭才舒展開,把一隻手放在戴向軍的肩膀上,重重地按了按,說這就對了,並且語重心長地提醒戴向軍將來無論到哪裏,都要謙虛謹慎,和同誌搞好團結,做人做事情都不要怕吃虧,天下沒有白吃的虧。戴向軍認真地點頭,努力將首長的話全部記在心裏。
戴向軍說到做到,站好最後一班崗,不僅自己以愉快的心情麵對轉業,而且還努力做戰友思想工作,主動幫著先離隊的戰友收拾行李,最後,戴向軍分配到了好單位--南都市公安係統--不僅可以享受發達地區的物質生活,而且還可以繼續穿製服。
正式安置前,南都專門為他們這批轉業幹部舉辦了一個培訓班。地點位於南都市黃埔區的省委黨校內,在戴向軍之前,同樣的地點已經迎接過一批學員了,所以,他們這批被學員門自己稱為“黃埔二期”。
由於不忘首長的臨別教誨,戴向軍離開部隊後繼續嚴格要求自己,具體表現就是沒有趁離隊和報到之間的間隙回老家,而是一火車直接坐到南都,所以,他是“黃埔二期”最早的學員。由於來得太早了,所以工作人員還有些不好意思。
“這麼早就來報到啊,我們都還沒準備好呢。” 工作人員說。
“不好意思,部隊的習慣,總想著要打提前仗。”戴向軍忙解釋。
工作人員自然說沒關係,並開玩笑地說來早了也好,幹脆幫我們整理房間,迎接其他學員。戴向軍當然說好,說當兵的,別的不敢說,幹力氣活沒問題。
本來是說著玩的,可戴向軍當真了,把自己當成了工作人員,和他們一起整理房間,迎接新學員,以至於後麵的同學以為他就是工作人員,直到那天開完歡迎會,大家才知道戴向軍原來也是他們“黃埔二期”的正式學員。
歡迎晚會的最後一項內容是選舉班長和聯絡員。班長好選,誰在部隊的職位最高就選誰,一致推選他們這個班職位最高的柯正勇。接下來選聯絡員。聯絡員是跑腿的,不計較職位高低,勤快就行。但正因為如此,反而不好選,好象人人都符合條件,到底選誰就成了問題。關鍵是大家都剛剛見麵,互相之間不認識,怎麼選?如此,醞釀了半天,連個候選人都沒有提出來。這時候,主持歡迎會的劉主任主動提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戴向軍。劉主任感覺戴向軍義務幫忙這麼多天,沒有什麼可報答的,提議他當聯絡員,也算是對他的一種肯定吧。劉主任提議完之後,學員們茫然,他門並不知道“戴向軍同學”是誰。這時候,劉主任抬抬手,讓戴向軍站起來。於是,戴向軍就站起來,習慣性地向大家行了一個軍禮。這時候大家才知道,這幾天忙前跑後的這個“工作人員”原來也是他們班的學員。好了,不用選了,鼓掌通過。就這樣,還沒有正式到地方上報到,戴向軍就擁有了一批社會關係。
值得一提的是柯正勇。柯正副軍職轉業,到地方上職位也比較高,即將就任市政府副秘書長。由於柯是班長,戴是聯絡員,他們兩個人之間接觸最多。雖然大家都是學員,不存在上下級關係,但戴向軍每次來到柯正勇房間,都要按部隊時候的規矩喊報告行軍禮,以下級的身份和語氣彙報工作,接受指示,讓柯正勇依舊享受部隊首長的感受。在具體工作上,凡是需要吃苦出力的,像每天早上發報紙,課上分發資料,收集學生的意見和想法等等這些瑣碎無功的事情,戴向軍全部包了,從不讓柯正勇操心,而凡是出風頭的事情,比如代表他們這個班對外打交道的時候,或者友誼球賽、聯歡聚會需要發表講話的事情,戴向軍都把柯班長推到第一線,甚至為他起草發言稿,搞得自己像秘書。戴向軍的這些做法當然獲得柯正勇的好感,並逐步建立了信任。培訓班結束時,柯正勇對戴向軍說出了心裏話。說要是以前,他就會把戴向軍留在身邊,可這裏不是部隊,他也剛剛來,沒那麼容易跨部門調人,但作為即將上任的市政府副秘書長,他說話還有點分量,在公安係統內部幫戴向軍動了動。
“原本分配你去勞改局是吧?”柯正勇說,“現在你改去交管局,係統內部調整,變動不大,但我覺得交管局更合適你,你覺得怎麼樣?”
戴向軍當然說謝謝,非常滿意,可當時並沒有意識到這裏麵的巨大差別。直到有一天,當他利用這個崗位為自己淘了滿滿一大桶金的時候,才意識到這個“內部調整”的真正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