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3 / 3)

“可對你老弟不能這樣呀,”陳四寶說,“咱們之間不是熟人,也不是朋友,而是兄弟呀。如果要是連弟兄都不相信,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死了算了。”

說得戴向軍臉都紅了,不知道是感動得還是慚愧得。

有那麼一刻,戴向軍甚至想放棄自己的計劃了,他覺得陳四寶說得對,如果連自己的兄弟都欺騙,那麼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人類社會和自然界畢竟是有區別的,在自然界,狼吃羊合理,但畢竟狼是狼羊是羊呀,是兩種不同的物種,如果是同一種,比如狼吃狼,就不合理了。那麼,我戴向軍就算不是人,是動物,但也是和陳四寶屬於同一種動物呀,我這樣“吃”他應該嗎?

戴向軍想到了找其他人來當替罪羊替換陳四寶。但找了一大圈並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再說即便找到合適的人了,對陳四寶該怎麼解釋呢?難道說對不起,大哥,我本來打算騙你的,現在不打算篇你了。而如果不這樣說,而是找個其他理由,更不行,陳四寶一定以為我變卦了,說話不算話了,更麻煩。最後,戴向軍又隻好往回想,想這錢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把南都天安賣給陳四寶,最多就是把本來屬於陳四寶的一部分金錢劃到了我自己的名下,而不是真像狼吃羊一樣剝奪了陳四寶的生命,換句話說,並沒有真的“吃”掉陳四寶,所以,不應該臉紅。

陳四寶往陷阱裏麵跳的過程比戴向軍想象得要順利。事實上,戴向軍根本就沒有推他,完全是陳四寶自己往裏麵跳的。比如轉讓價格問題,戴向軍原來最擔心的就是轉讓價格,他怕在這個問題上與陳四寶之間產生不愉快,所以,在報價的時候特意打了一點埋伏,準備讓陳四寶有個討價還價的餘地,誰知道陳四寶一點異議都沒有,一個勁地講好說好說,咱兄弟之間好說,你老弟說多少就是多少。不過,在付款方式上,陳四寶提出一點小要求,說他的錢都滾在生意裏麵,接手天安之後,他打算不做原來的“金融服務”生意了,畢竟那是違法生意,自己窮的時候,沒有地位,管他違法不違法,隻要賺錢就行,現在承蒙你老弟關照,帶我走上正道,從此之後我再不做違法生意了,一心一意做好天安生意,但是,從原先生意當中退出來需要一個過程,道有道規,我不能今天說不做明天就把錢全部收回來,如果那樣,得罪人不說,生意上的朋友如果知道我以後再也不做“金融服務”這一行了,也就不考慮以後長期合作的問題了,在最後一單上放我一個鴿子也說不定,所以,要慢慢減少,逐步退出來,因此,入主南都天安的費用也隻能一筆一筆地支付。

陳四寶態度誠懇,入情入理,說得戴向軍想拒絕都沒有理由,關鍵是陳四寶一口一個兄弟,連轉讓價格這麼原則的問題都沒任何異議,戴向軍在付款的細節上要是一點都不讓步,他自己都說不過去。最後,戴向軍隻好同意分期付款,但要求陳四寶盡量縮短付款時間。陳四寶說那當然,那當然。

辦理過戶手續的過程也比戴向軍想象得順利。本來在工商管理局辦理企業股權變更手續時,要求雙方都必須親自到場,當麵核對身份,當麵簽字才有效的,但陳四寶和以往一樣,害怕回南都,說什麼也不敢親自回來,鬧得戴向軍以為節外生枝了,好在這時候戴向軍已經是相當規模資產的大老板,身邊自然聚集了一些鞍前馬後的人,這些三教九流的人圍在戴向軍身邊當然是想占他便宜,但偶爾也能幫他出點力,比如這次辦理過戶手續,就得益於他們當中的一個。這個人是專門與工商管理部門打交道的,靠這個生活,他說隻要老板舍得花錢,這事情他包了。戴向軍問要多少錢,這個人說了一個數,戴向軍一聽,大大低於他的預想,當即答應,並承諾事情辦成之後另外再給一個紅包。果然,這以後戴向軍在這個人的安排下請工商局具體辦過戶手續的科長吃飯唱卡拉OK,還上了小姐,第二天辦手續的時候,找了一個年齡和外貌與陳四寶類似的人,冒充陳四寶,一點周折都沒有費地就把字簽了,把變更手續辦了。

幸虧過戶手續辦妥了,否則,戴向軍那張完整的“重組圖”中間就要發生斷裂,因為就在這個時候,呂凡凡那邊傳來壞消息。

問題不是出在董事長那裏,而是出在丁有剛這裏。

本來,呂凡凡和戴向軍都以為最不會出問題的就是丁有剛這裏,因為丁有剛是戴向軍的戰友,呂凡凡還是通過丁有剛才認識戴向軍的,所以,呂凡凡甚至指望與丁有剛一起做董事長的工作呢。關於南都電信為南都天安擔保的事情,戴向軍和呂凡凡商量過,由呂凡凡先探一下丁有剛的口氣,如果順利,戴向軍就不親自出麵,不要沒事找事,搞成這裏麵有什麼勾當一樣,反而引起別人懷疑。如果丁有剛態度曖昧,那麼戴向軍就親自出馬,請丁有剛幫忙,並承諾事成之後給一定的好處。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呂凡凡剛一探丁有剛的口氣,丁有剛就十分堅決,說呂總你不是開玩笑吧,對外擔保這麼大的事情,不是我們兩個能夠決定的,要董事長親自在擔保合同上簽字才行的。呂凡凡當時還沒有感到事態的嚴重,還在笑,笑著說她知道,所以才沒有去找董事長,而是來找你丁有剛,找你一起和我去做董事長的工作。丁有剛搖搖頭,說這個工作他做不了。呂凡凡問為什麼?丁有剛說不要講做董事長的工作了,從我這裏就通不過,我們憑什麼要為天安公司擔保?我們為他們擔保,意味著一旦天安公司無法償還銀行貸款,就要由我們南都電信替他們償還債務的。我們發瘋了?

呂凡凡聽了這話當然不高興,心裏想,裝什麼假正經,我們也不是沒有對外擔保過,你跟戴向軍還戰友呢。不過,呂凡凡並沒有把對丁有剛的不滿立刻表露出來,仍然笑著,半開玩笑半真地對丁有剛說,戴向軍不是外人,南都天安也是國有企業,我們公司也不是沒有對外擔保過,既然能幫別的企業擔保,怎麼就不能為天安擔保。

呂凡凡這話有所指,因為就在前不久,南都電信剛剛為廣信集團提供過貸款擔保,而廣信那邊關係正好就是丁有剛這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