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克出生在一隻巨大的鐵籠子裏,跟他一起出生的還有七個兄弟姐妹,不過他們並沒有太多的相似之處,無論相貌、習性還是智能,仿佛分屬於截然不同的生物種族。
半妖人遺傳的多樣性和不可確定性,在他們身上獲得體現。
他的母親和父親都是從野外捕獲的半妖人,當時軍隊動用了兩個連的兵力,付出了十幾條性命的代價,才把他們製服。
他們被秘密轉移到專門研究半妖人的西昆研究所,在戒備森嚴的牢籠裏存活了十年之久,產下八個後代,是非常難得的奇跡。
一般來說,半妖人的性情暴躁,無法忍受失去自由的折磨。當他們發現自己被囚禁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就會不吃、不喝、不睡,瘋狂地尋找出路,直到痛苦地咽下最後一口氣為止。
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一個半妖人俘虜存活超過七十二小時,這也是人類對半妖人所知甚少的原因之一。
魯克的父母親顯然是異類。
據西昆研究所的遺傳學博士黃文淵解釋說,這可能是由於他們繼承到更多人類的基因,性情比較溫和的緣故。
不過這對於人類來說的確是一個好消息,他們終於找到了試驗用的小白鼠,二十四小時都暴露在攝影機的鏡頭下,生長、交媾、死亡,一切都為了人類能夠了解半妖人,發現他們的弱點,進而消滅對方。
遺憾的是,魯克的母親在產下八個幼兒後平靜地終止了呼吸,屍體解剖顯示她死於突發性的心力衰竭,就像一根彈簧拉伸到極限,突然繃斷了。
他的父親嚎啕大哭了幾聲,一頭撞在鐵籠上,頭蓋骨碎成了幾片,腦漿迸流,從此脫離了苦海。他的反應證明半妖人並非是沒有感情的野蠻動物。
魯克幾乎繼承了父母體內所有人類的基因,他形貌像一個健康的男嬰,哇哇大哭著尋求母親溫暖的懷抱。
不過,等待他的命運非常殘酷,他和他的七個兄弟姐妹被關在一隻冰冷的鐵籠子裏,遠離賜予他們生命的親人。
負責喂養他們的乳母,是一頭處在哺乳期的母狼狗。
要使母狼狗接納這些半妖人,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孩子,是一樁艱難的任務。
不過負責研究半妖人的許勝男和黃文淵博士,想出了一個好辦法,他們把這些剛出生的半妖人幼兒徹底洗幹淨,然後將母狼狗的尿塗在他們身上,放回它的身邊。
母狼狗嗅到熟悉的氣味,於是毫不猶豫地把他們一一舔幹淨,當成是自己的孩子悉心喂養。
狼狗奶營養豐富,這八個嗷嗷待哺的孤兒在乳母的照料下茁壯成長。許勝男如實記錄著他們的成長軌跡。
隨著時間推移,她漸漸注意到魯克與眾不同之處,他外貌長得像人類還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他表現出一種跟他的七個兄弟姐妹完全不同的氣質。
出於責任感,許勝男向研究所的所長魏毅會報了這個情況,後者楞了一下,強忍著笑意說:“你是說那個叫魯克的半妖人還不滿六個月,就表現出一種非比尋常的‘氣質’?”
許勝男不喜歡他說話的腔調,但她還是耐著性子對這個外行解釋說:“是的,其它七個半妖人與處在嬰幼兒期的野獸,沒什麼兩樣,吃飽了就睡,睡足了再吃,偶爾相互嬉鬧,發泄一下充沛的精力。
“但是魯克不跟他們混在一起,他吃得很少,睡眠也很短,絕大部分時間都在思考。他臉上總是流露出一種若有所思的神態,像一個……哲學家。
“你知道,這種神態出現在一張幼稚的臉上,讓人覺得有點毛骨悚然1
魏毅察覺到她的不滿,寬容地笑笑說:“哲學家,這很有意思。嗯……你的看法是什麼?”
許勝男說:“那七個半妖人在生長,身體發育得很快,就目前而言,跟所有已知的哺乳動物沒什麼區別。至於魯克……他很可能是變異的半妖人,我認為應該密切觀察他,二十四小時監控他的行為。”
魏毅說:“許博士,你是生物學的專家,我是一個大老粗,提不出什麼具體的意見。我隻想提醒你,這些半妖人是軍方進行武器試驗的對象,你可以動用一切經費研究他們,但隻要軍方提出需求,你就必須無條件地服從。
“西昆研究所不是孤兒院,不是養老院!我個人的意見,你應該集中精力研究半妖人的繁殖,我們迫切需要的是更多的試驗樣本。”
許勝男感到失望,不過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魏毅在擔任所長以前是R集團軍常勝團的團長,因為負傷才轉業到地方的,他把軍人的作風帶進了西昆研究所。許勝男隻好默默地告辭,西昆研究所不是做學問與研究的地方,這裏隻是軍隊轄下的一個附屬機構。